写的什么?”她没有小玲认字多。孰料小玲也是个半吊子,但她不愿意承认,没面子,“讲七仙女的事。”家喜十足关注,“快,说说,七仙女怎么了。”小玲见家喜有兴趣,也就有了叙述**,便摆足架势,用那种娓娓道来的口气,“说以前,王母娘娘有七个女儿,个个都很美。”家喜插嘴,“那不跟我们差不多,不过咱家少一个,才六个。”小玲看了老六一眼,继续说:“七个女儿有一天觉得天界无聊,就打算下凡看看,谁知道一凡出事了,老七不愿意学红宝书,被革委会关起来了。”
离奇。还有红宝书,革委会。家喜追问下文。小玲说:“关起来之后,监牢里面有个知青小伙,叫董永。他偷偷把这个仙女放出来了,两个人坐火车,要去北京找**告状。”
家喜较真,“**前几天去世了,还怎么告状,你胡说。”
“这是故事里。”小玲解释。
失却了真实感。家喜不愿意听了。到家里棚子前,遇到老四家欢。家欢见家喜手里抓个布娃娃,问:“老六,哪弄的。”
“要你管?!”老六冲她。老四遇到对手,不忿,“呦呵,我是你姐,你就得听我的!”
家喜不服压,把门口水舀子往地上一摔,“姐又怎么啦?谁有理我听谁的!”家欢急得跳脚,说这小丫头片子,以后不得了。
河堤上,常胜借着最后一点天光,一口气读毕《少女之心》,好看,有吸引力,看得人血脉喷张。即便是他这个生过那么多孩子的大男人,也有点脸红心跳。这是个跟一般读物不同的东西。手抄本。他听过。七五年三月全市禁娼、扫黄,据说收缴不少**和手抄本。再翻翻看,不对。字迹有些熟悉。大老汤家的流出来的。像大老汤的字,又有点不像。
常胜留了个心眼,手抄本先保存。
**的追悼大会初定在淮南一中操场举行。家丽一定要去。老太太劝:“家里摆了像,挂了画,要纪念一样的,你大着个肚子走那么远真不方便,建国又不在家,你爸妈单位有事,我陪着你去也不顶事,这么大的老婆子了。”
“没事,我自己去。”家丽执着。必须去。不得不去。是为对青春的告别。“我陪大姐去。”家文自告奋勇。
老太太揪心,“想想都怕,你妈在外头好几胎,都差点没生在外头,淮河路,淮滨大戏院,还有那个什么集会,每次都是,现在又轮到你。”家丽说我还没足月呢,不至于就生了。
老太太手上伴凉菜,嘴不停,“那可保不齐,前有车,后有辙,有什么妈就有什么女儿,你跟你妈,都是不安分的人。”
家文劝:“阿奶,就让大姐去吧,为了**。”
这话打到家丽心坎上了。为了**。家丽眼眶湿润。
九月十八号。淮南一中广场人头窜动,密密麻麻。来了十万人。呜咽声排山倒海。家文、家艺两个大的陪家丽来,一边一个,搀着。家丽手拿红宝书,泣不成声。她的世界坍塌了一部分。她的青春埋葬在九月九日。广播喇叭想着,是哀伤的乐曲,广播员在广播中已经哭了。主席台上,大大的**挂画中,那个微笑的伟人似乎还在指引着人们前进。此情此景,家文、家艺也苦了。抬眼间,家艺看到人群中有个熟悉身影。小武哥。不由自主,家艺撒开手,跟家文知会了一声,便撇开大姐,朝小武哥的方向去。家文理解,不多问,不多说,单独照顾家丽。
挤得一头汗。更多是急切。家艺到武继宁旁边了。继宁哭得投入,真挚,**是他的精神导师,人生偶像,神一样的人物。他发自内心悲痛。小武压根没注意到她。水滴入大海。家艺混在人群中并没有什么特别。
家艺挤着眼泪。是的,悲伤。她很悲伤。但她的悲伤显然没有其他人那么浓那么重,她的眼泪怎么都无法同武继宁的混在一道。忽然,家艺滚倒在地,哇哇乱哭,像个翻了盖的甲壳虫,四肢乱蹬。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