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人为官几十载,最知道夜长梦多这个道理,他做事,喜欢一股子做成了,免得半路被劫,失了先机。
如今对于沈家,也是如此。
联姻联姻,有联才有姻,如果大女儿今天就这么突然死去,那沈家和莫家要是再想联上就难了。
他觉得自己一颗心掰开了两半,都是迫不得已:既是心疼女儿,又十分懊恼。至于懊恼的原因么——别人家的难产,都是有先兆在,怎么大女儿什么都没有预兆,就难产了呢?
实在是过于倒霉。
不然他也能提前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不外乎就是今天的事情。
自古至今,这样姐姐死了妹妹嫁过去的事情多的是,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是还是一句话,别人家都是有预兆在的,有的是病入膏肓了,有的就像今儿这难产,是早就心里有数的,那如他们这种世家大族,必定是要好好坐下来谈谈,人死后这后面的事情怎么办。
可大女儿这难产悄无声息的,他们在莫家的时候不知道,在来的路上不知道,直到上了沈家的门,眼见着不对劲了,一脚踏进这苍云院里,才知道难产了。
但现下这个样子,一步走错便是步步错。莫大人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他带着莫夫人回了屋,立马换了张嘴脸,苦笑道:“现下看来已经是凶多吉少,我刚跟我家夫人商议了一番,先打发人回去让十一和十三过来,看她们长姐最后一面,免得有遗憾。”
折绛早在他说是男孩还是女孩的时候就看他不顺眼了,打断他的话道:“莫伯父可不要胡说八道,接十一和十三姑娘来是理应的,可是大嫂嫂人好好的,您这般语气,断定她……未免也太果断了些!”
莫大人一口气就噎在了喉咙处,见沈二少爷看他的目光也不善,沈路严肃,却也一副认同折绛的话样子,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道:“非是我果断,而是事情已然这样,我是她爹,逃避也没用,哎。”
他两行泪水下来,看的折绛平白膈应,莫大人擦擦泪道:“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气氛一搞,一铺垫,若不是大嫂嫂还在那里陆续传出声音,她都要以为尸骨已寒了。可现在也不是理论这个的时候,只好恨恨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后觉得不对劲,她抬头看了看左侧莫夫人坐的凳子,“莫伯母呢?”
沈明臻也一时没有察觉,还是沈二夫人道:“瞧着进产房了。”
折绛皱眉,里面人已经很多了,这时候进去不是白添乱嘛,可是人家是大嫂嫂的亲生母亲,她揉着脑袋又安慰自己:没准大嫂嫂也正需要母亲的力量呢?
她叹下一口气,刚要坐下,就听见沈明行的声音突然在里面大声响起:“滚出去!”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徐氏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复杂,冲着折绛道:“老二家的,你去看看。”
折绛再不敢犹豫,立刻进屋,只见莫夫人泪流满面,小声哭着道:“我也没法子,可是你若去了,丢下孩子可怎么办?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然后便听见大嫂嫂惨笑出声,双手抓着床单道:“母亲,我还没死呢,你就急着替我的孩子找后母了,我也是你十月怀胎生的啊,你怎么说的出口!”
折绛手捏成了一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怒火中烧,见沈明行到底是一个大男人,不敢对岳母怎么样,只能用愤怒的眼神和言语让她出去,可她没可什么顾忌的!
于是大走几步,一言不发的走到莫夫人面前,提溜着她的衣领便往外拖,她心里翻江倒海,又不敢哭,免得惹的大嫂嫂费力气跟着一块哭。
可临到门了,她到底忍不住,狠狠的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咧开嘴努力弯起嘴角,熟不知却比哭更难看,她转头看大嫂嫂,哽咽道:“我自幼福薄,每当自己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