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什么,韩悯没听清,应该是什么高兴的话。
他将马匹拴在树下,近前去,一家人正围在桌前分糖吃。
烛火昏黄,桌上垫着干净的油纸,韩爷爷拿着一把小木刀,小心翼翼地将麦芽糖分做六份。
韩爷爷朝韩悯招了招手,要他快过来吃糖。
韩悯脚步一顿,随后快步上前。
韩佩靠在他身边:“二哥哥最近苦苦的,多吃一点。”
*
晚间歇息,韩悯如往常一般,给兄长揉腿。
韩佩睡在最里边,咧着嘴角,还流口水,已经睡熟了。
韩识笑着道:“得亏你给他买了糖吃,要不他肯定睡都睡不着。”
韩悯认真给兄长捶腿:“我小时候应该闹得比他厉害。”
韩识看向他:“都捶了两年多了……”
韩悯正色道:“要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过了两刻钟,韩悯收回手,看模样要下榻。
韩识问:“又要去抄书?”
他已经没书可抄了,话本的事情也还没有着落。
但韩悯抿了抿唇角,点点头。
韩识便道:“早点睡。”
“好。”
韩悯绕过屏风,坐在案前,点起蜡烛。
为钱的事情发愁。
他拿出自己存钱的木匣,清点了一下剩余资财。
除了他自己的一些银锭铜钱,还有就是那三张银票。
傅询给的。
但韩悯不是很想用。
倒也不是因为他和傅询从前的关系不好,他就是不想跟朋友们开口。
他撑着头,对着木匣发呆。
忽然想起傅询还在柳州。
昨日夜里柳州又一次地震,也不知道柳州那边怎么样了。
不想惊动兄长他们,韩悯拿起笔橐与蜡烛,悄悄走出房门,躲在走廊角落里。
翻出傅询给他的竹哨,吹了一声。
傅询的苍鹰燕支、韩悯的萝卜头便盘旋着从远处飞来,停在他的脚边。
韩悯随手撕下一张纸条,给傅询写信。
问问他柳州的情况怎么样。
至于别的什么,韩悯提着笔,斟酌了一会儿,终究没有下笔。
他没有向朋友诉苦的习惯,也没有向任何朋友开口的前例——从前已经麻烦朋友们很多事情了,又怕牵连他们,韩悯再开不了口。
更何况傅询才刚塞了三张银票给他。
写好信,将字条卷成一卷,塞进系在苍鹰脚上的竹筒里。
韩悯坐在廊前,看见苍鹰飞进夜幕里。
韩悯再发了一会儿呆。
系统说:“要不你就……”
韩悯起身,拂了拂衣袖:“文人老祖宗眷顾我,不会让我走投无路的。”
*
一夜烦恼。
次日清晨,韩悯早早的就起了,拿着笔橐,抱着小板凳,要出去给人代写书信。
桐州城中一条河,穿城而过,许多人都沿着河岸摆摊做生意。
正是冬日里,柳树光秃,树下有一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见他过来,拿起“诸葛半仙”的布幡,给他让出点位置。
“来啦?”
“葛先生早。”
算命先生不满地“啧”了一声:“说了多少遍了,在外边喊我诸葛先生。”
其实他姓葛,因为打了“诸葛半仙”的招牌,就让别人喊他诸葛。
韩悯放下板凳,坐定之后,解开笔橐,拿出笔墨纸张。
葛先生问:“你前几天怎么没来?”
“出去办了点事情。”
韩悯今天没书可抄,只能等着别人来找他写信。
只可惜今天的生意也不太好,一个上午,只写了一封信,拿了十来个铜板。
韩悯撑着头出神,仍旧为钱的事情发愁,胡思乱想:“我当时要是学了怎么做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