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爸江妈不在家,江柠其实要轻松一些的,这轻松是心理上的放松,没有人可以从身份礼法上来压迫她,对她理所当然的道德绑架。
当然,村里不是没有继续对她进行道德绑架的,可这些人对她产生不了负面情绪。
现在村里都修了水泥路,江柠就又恢复了她每日的长跑,她从最下面的大队部,沿着水泥主路,往山上跑。
路过高台下的池塘边时,不知是谁家养了几只大鹅,一大早就徘徊在这条上山毕竟的主路上,见她小跑着过来,居然拍拍翅膀朝她追来。
吓得小时候深受大鹅阴影的江柠,一下子蹿的比兔子还快,飞快的跑过了这一段。
好在大鹅追了七八十米就不追了,又跑去池塘边,时不时的叨些小鱼小虾来吃。
冬季早上起床的人很少,只有零星的一些老人起来了,一大早就去稻场扯了些稻草回来,喂他们养了几年十几年,也是陪伴了他们几年十几年,很多水牛说是他们家的牲口,很多已经成为这些老人的老伙计了。
从年轻时候,水牛是家里的壮劳力,要精心伺候,到如今伺候习惯了,老人们自己可以不吃不睡,都不能让牛冷了饿了,牛棚虽是过去的老土屋,却不能漏风漏雨,还得时常给他们换干净的稻草,保障他们冬季草窝干净温暖。
为了防止水牛早上醒来肚子饿了没吃的,就吃它们窝里的稻草,这些老人都是一大早就起床,扯稻草回来喂牛,牵着它们去喝水,再将它们送回窝里。
有些和家里老牛感情好的老人,还拿出大鬃毛刷子,给牛身上刷一刷,一边刷一边和老牛说话。
冬季早晨的村子,静谧的像是一幅水墨画。
她沿着水泥路一直往山上跑,山间薄雾冥冥,远山近景都仿佛笼罩在冬日雾气之中,耳边时不时的听见山间鸟鸣和潺潺溪水之声,鼻间吸进呼出的,全是山林清澈冰凉的气息。
她一直跑到水泥路的尽头。
原本以为这个时候山里没什么人的,没想到小叔爷爷和小叔奶奶这个时候就已经起了,山上小屋前,点燃了一个路子,炊烟袅袅,远远的看到有人上山,小叔奶奶不知是江柠,喊了一声:“那谁~!上山是做啥子滴啊?”
总是有人上山偷树回家做房梁,小叔爷爷和小叔奶奶都警觉的很,看到有人上山,就要注意他们身上有没有带柴刀斧头。
想砍草的人,带砍草的镰刀没事,带柴刀就有问题了,因为非砍树需要,一般用不着柴刀,镰刀就足够用了。
镰刀刀头轻薄,用来砍伐细枝枯草还行,砍手腕粗衣裳的树,就很容易豁口,一般来说,没有人舍得用镰刀来砍树的。
江柠就提高了嗓音喊:“小叔奶奶,是我!柠柠!”
小叔奶奶当知青的那些年,经常哭,哭的一双眼睛有些不太好了,近处看人还好,离的远了,就看不太清人脸,听到江柠声音,立刻笑了出来,往下迎了过来:“是柠柠回来了呀?没吃早饭吧?快上来,我
给你烙鸡蛋饼吃!”
小叔奶奶烙的鸡蛋韭菜饼也是一绝,江柠只在很小的时候吃过一回。
她也不太记得为什么两家不太往来了,在她记忆中,好像从未去小叔爷爷家做过客,都是小叔江国良来她家居多。
她也是个怕麻烦别人的人,就双手作喇叭状窝在嘴巴朝江叔奶奶喊:“小叔奶奶,不用啦!我跑完步就下去了,好久没上山,就上来看看!”
山还是那座山,溪水还是潺潺流淌的溪水,山上的一草一木似乎没有变化,但又变化很多。
近处家门口的山头,过去全是一丛一丛的野生毛栗子树,如今全都种上了茶树,反而是山脚下,为了响应现在的口号,退耕还林,水泥路两边原本是山脚菜地的地方,种植了很多不到大腿高的松树和杉树树苗,可以想见,再过三五年,这里又会起来一个松树林和杉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