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人濒死的时候会一瞬间看完自己的一生。
蕾娜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就是这种状态吧。
她的一生算得上波澜壮阔,跌宕起伏。
幼年时她是乌朗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父亲虽然算不上和她有多亲近,但对她的教养绝对称得上精心。
她从小被教导如何对待臣子,如何对待子民,如何维持统治稳定,如何做一个好国王—她是为王位而生的人。
然后她就失去了她的顺位继承权。
突然从不知何处冒出来的王兄杀死了父王,登上了王位,她为求自保,只能主动要求流放。
巴特雷郡的几年她既不甘又轻松,她有想过,或许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大概找不到回王城的机会了而编造出来的自我安慰,但她确实还算享受那种悠然的时光。
悠然的时光结束于一场荒唐的攻击,她至今都没想明白,巴特雷家到底是怎样的鬼迷心窍才敢做出这样的事。
不过随便了,反正他们已经死了.她借此顺理成章地回到于城.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任何.事,她的好王兄就率先斩断了她的希望与野心。
她从不知道原来教廷在暗中培养魔法师,她更没想到自己要去成为一名暗地里的战斗者,一名魔法师。
进入星曦学院的那一刻起,她将自己与过去隔绝开来,既然她已经沾染了魔力,那就不可能再回到那个本应属于她的位置上。
星曦学院那几个月她过得不算难受,平心而论,星曦学院是个很让人放松的地方——也可能这和她还没来得及参与什么危险任务有关。
然后就是黎曼……
黎曼
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就心情复杂。
怎么可能不复杂?
这个名字的主人,曾经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后来摇身一变成了伊瑟维尔德的继承人,又放着家族不继承跑去承受了魔法学院的宿命,最后却告诉所有人—你们都被骗了,我从一开始就是禁咒法师。
而她给过这个名字的主人友谊,感激,不解,最后却成了不折不扣的敌人。
当然这不是他的原话,他的原话要长得多,不过在她的记忆里差不多就简化成这样了。
她压抑已久的心跳动了起来,她有很多话想说,她想说—你不会后悔选择我的,比起我的王兄,我会成为更称职的国王,我会珍爱我的子民,我会让所有人都过上最好的生活。
她想说,黎曼,谢谢你信任我。
她是个蠢货。
其实她说不上天真,也很少给予别人信任,毕竟她成长于那样的环境下,她只是……她只是一直将黎曼与初见时那个弱势的少年搞混,而她早该明白那只是一层伪装而已,毕竟同时段之后没几天,对方已经强大到可以杀死巴特雷夫人了,只是她一直选择性忽视了这一点。
她和黎曼的战斗正式掀开是他帮助怀特军,但扩大到如今的范围,他俩都功不可没。
毕竟一个敢教起义军魔法,一个敢用炼金术武装军队,这或许是有史以来战斗能级最高的内战,如果教廷可以的话,估计想直接把他们俩都刻上历史的耻辱柱。
她别无选择,知道黎曼在教那些反抗军魔法的时候,她的内心燃烧着熊熊的愤怒的火焰——黎景,你就不惜做到这一步吗?
她的反击是迅捷的,武装了炼金术的军队很快镇压了叛军。
她因为成功的喜悦而忍不住战栗——黎曼啊黎曼,你教会那些人魔法又怎样?哪怕做到这一步,胜者不还是我吗?
但当她意气风发地看着她的军队时,一个念头突然从不知何处冒了出来——她想做的明明是受万民爱戴的女王啊……
胜利的滋味瞬间转为了舌尖上的苦涩。(suddenlythesweetvictorytastednothingbuts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