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征、邵西泽,皆是过往……
容钰看着眼前的容华,眼眶渐湿。
眼前的中年妇人脸庞圆润,着细布衣裙、簪古朴银钗,全然不似昔日大气明丽、珠环翠绕的容大小姐。
可是,妇人神情安详,眼角眉梢里透出的幸福,却是周身富贵的容大小姐所没有的。
安详幸福,比荣华富贵更好。
北征军班师回朝,容华得知邵西泽并未战死、另娶她人后,气怒之下决心改嫁!
邵府的夫人们知晓个中内情,并不反对容华改嫁,容衡却坚决不允!
邵老太太亲自登门劝说,容衡也不为所动,称容华虽已嫁做邵家妇,却仍是容家女,容府世无二嫁之女,断不能听凭容华毁了容府的百年清誉!
大周重礼教。
可,礼法不外乎人情。
守节是礼教,韶华正好的女儿一生枯度则是不合人情。
一时间,高门望族、市井百姓皆对邵容氏改嫁一事议论不休,儒生们还掀起“礼教”与“人本”之争,为究竟是应当存天理、灭人欲,还是应当以人为本而争辩不休、互不相让!
议论纷纷扰扰,容衡依旧固守己见。
关氏夫人甚至提出由她收容华为义女,再由邵府送容华出嫁。
可关氏夫人把请收义女的请状送去衙门,京兆尹却没有核发户书。
邵府是大周一等一的高门,京兆尹以四品文官之职,敢驳了邵府的户书之请,自然是请示过上头的。
其时旧党当权,以萧首辅为首的旧党官员奉行遵古制、不逾矩,京兆尹向上请示,结果显而易见。
阁老们或许是觉得,嫁娶嫁娶,亘古以来,“嫁”都是指娘家送女子出嫁。
倘若京兆尹核发了户书,容华果真从邵府出嫁,便是夫家送媳妇出嫁。
便是乱了三书六礼。
礼崩乐坏、纲常不存,开此先河,日后还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无穷后患。
娘家、婆家的路都走不通,世人皆以为容华改嫁无望,便有同情她境遇的人发出感慨,道是倘若朝中是张太傅掌权,结果或许迥然不同。
这样说,并非没有依据。
张太傅其人舒朗豁达,以一己之力携起新党一派,当政时致力于破除陈规、推行新法。
故而若是新党当政,此事究竟会如何结尾,的确是未可知。
然而,张太傅早已归隐,自张太傅归隐后,新政逐渐疲废,新党官员或主动致仕或遭遇贬谪。
实情是,宣政殿里满朝官吏,无人会为一个想改嫁的节妇进言。
在这般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超出世人意料的是,容华最后竟还是堂堂正正地改嫁了!
转机便是小沈氏与容衡和离。
小沈氏感念沈家的恩情,为助容华改嫁,不惜舍弃侯夫人之位,主动提出和离!
如同改嫁一般,和离也是一件极不光彩、有辱家声的事。
夫人主动提出和离,家主自然颜面无光。
可结果,看重礼法、爱惜声誉的容侯爷,没有过多思量便应允了小沈氏的和离之请。
小沈氏和离后,分得自己的嫁妆,还分得容华、容迟一双儿女。
小沈氏分得容华并不奇怪,她本就是为了成全容华的改嫁之愿才提出和离,古怪的是,她竟分得了容迟!
彼时的泰宁侯府,世子容晔已遁入空门,后头便是小沈氏所生的容迟。
容迟虽资质愚钝,可他到底是嫡出,又是张太傅的关门弟子,足以继承泰宁侯之爵。
不久后,容衡把杜氏扶正,又请封杜氏所生的大公子容温为世子,世人才看清容侯爷的心思。
容府这段不甚光彩的家事,甚至给冰清玉洁、不染俗尘的容皇后也带来了非议,道是容衡宠妾灭妻、杜氏不守妾道,这样一对不遵礼法的父母,无怪乎会养出容皇后那般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