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尸首同化为焦炭。
大火熊熊,烧断了他早就不想踏上的后路。
谢无寄殚精竭虑,将元苏苏保到了登基之后。
“保重元小姐”这个起首,在他的密信里含着斟酌写了成千上万次,最后却还是没能实现最关键的一次。
这个杀了元苏苏的人谁也想不到……以至于,连他也百密一疏。
他昏睡时还是常会看见自己满手都是元苏苏的血的样子。
她抓着帘幔,手指上沾着血。
临死前,她想写字。
可是毒发得太快太重,她连一个字也没有写下。
她连字都没有写下。
谢无寄做了很久的噩梦,梦见她怎么恨自己,梦见她掐住自己的脖子,将刀捅向他身上,他倒在地上满身是血,想抬手触碰她是不是真实的,却始终触碰不到。
元苏苏总是消散成一片白尘。
后来等他有一日醒来,面前的却突然成了真实的元苏苏。
她也带着前生的记忆,记得他的名字因何而来,想要利用他夺权,直言不讳地表明他是她的所有物,让他乖乖听话,还摸他的脸。
她对他知道的,比他敢想象的要多得多。
谢无寄不会再让自己渴求的一切溜走。
谢璩、谢璨、沈容川,一个都不能留。
谢无寄想到沈容川那张被元苏苏盛赞过的脸,还有他日后的种种举止,轻轻将种种带着杀意的设想都慢慢压下去,垂眼下去。
门扇阴影将眉眼遮映下,说:“我送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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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正南街。
守卫列队,密密麻麻地打开城门,守在道路两侧,跪地恭候。
清早时分,四下静谧得肃然。
这座城门一向是不开的,严密紧闭,拱卫京都的正南方。
如今却大门洞开,禁卫恭候。
等了许久,地面终于传来隆隆的马蹄疾奔声,成群结队,声势如雷,令人心头跟着胆寒地震颤。
终于有纯黑骏马的四蹄踏着地面的浮灰大步飞奔而来。
那马比寻常的名马都更高大、更健壮、更威猛,四蹄大得如铁砣一般,马目漆黑静谧,骨骼宽壮,肌肉紧实,毛色顺滑胜墨。
它和它的主人太突出,以至于身后跟着的几百锦袍禁卫,都成了毫不抢眼的陪衬。
守卫之首行礼,请尊驾下马,这纵马者却像丝毫不把他放进眼里,驭着马径直往前疾奔而去。
回头看了看,大家也都习惯了。等到九殿下打马远去后,才上去问候九殿下身边的守卫。
大约是上行下效,九皇子跋扈傲慢,他属下的亲卫也无需眼中有人,只十分敷衍地一点头,连眼睛都未看过来,更不用说下马。
一队人就这么声势浩大地向皇城去了。
守卫耸耸肩,呼唤大家起来关城门。
“如今九殿下回来了,只怕京里又有人要不好受啊。”
“你们只谨慎着些,当心碰在气头上。”
“哎,”头目说,“可惜如今元小姐不在,没人敢替人出头的。”
谢璨直到皇城跟前才下了马。
一大群内侍密密匝匝地围上来,拉马的拉马、整鞋的整鞋,吉祥话簇拥着他一路走过宫道,一名老内侍说:“殿下万安。陛下这才起身,正在用膳,并听沈大人讲经,请殿下去偏殿稍后。”
谢璨目不斜视,熟门熟路地走进去,也没回答,不知道听没听见。
老内侍习以为常,派了稳重的人来给他换下袍服、服侍净手擦脸,又给换了鞋。
九殿下在陛下宫里也是备着许多衣物的,有时陛下犯了梦魇,或是想起旧人,便要九殿下进宫同住,父子两人有时甚至抵足而眠。
这偏殿,几乎就是九皇子的偏殿。
九殿下不喜宫女服侍,只要内监,老内侍也懂得他的脾性,叫底下人都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