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苏苏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她之前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虽然想起来很愤怒,她也不想把自己置于这样弱势的语境……但谢无寄可以杀她的机会确实有很多。
当年宫变时,血染皇城。
那时陛下病重,想见晚辈,特意允了她进宫陪侍。
她夜里宿在贵妃宫中。
贵妃是谢璨的母妃,从小与她也熟悉。
贵妃虽然高傲,也一向不忿元苏苏后来偏向了大皇子。但陛下重病之际,大皇子虎视眈眈,她愁着皇儿的皇位,也无暇对她多为难。
为了这几分面子情,她也不至于让家族已经败落的元苏苏为宫人轻怠。
——陛下和元苏苏都是这样想的。
贵妃这些年一向都是这个直脾气的样子,没什么心机,给了荣宠便喜滋滋受着,从不收敛,飞扬骄横。
年轻时,得罪了很多人。不是陛下一直宠眷极浓,只怕在内宫里尸骨都不剩。
直到那日夜里,元苏苏被宫人惊醒。
外面灯火烧得通明,已近五更天,漆黑的天幕像被浅浅蓝的火焰舔着,黑夜,很快要被那天边的蓝色席卷烧尽。
庞大、幽深的宫殿里,高高的门扇下,贵妃扶着宫人,手里提着裙摆站着。
她的容貌,美艳得惊人,在灯火和黎明的昏暗光线下,犹如攀行在幽冥地狱的艳鬼。
“苏苏啊。”贵妃只分了她一眼,便颤着手,抬起手指,稳稳指向宫门,脸上带着诡艳的笑,冷静地说:“把她押在外面。要是谢璩来了,就问他放过我,还是让她和我一起死在终宁宫。”
元苏苏直到那时才第一次看清贵妃的本性。
原来她根本不是没什么心机,只是知道陛下看累了内宫争斗,喜欢她这样,所以多年如一日地展现着。
她很无言,被挟持着站在宫门外,听见动静才知道是有人反了。
来人带着数队兵马,杀进了皇城。
她们那时,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谢璩。
毕竟谢璨太过受宠,陛下一旦驾崩,遗诏定然是传位给他。谢璩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唯一的机会就是这几日。
外面的宫道上是宫人在狂奔,无人敢回头看。到处是惊叫、嚎啕和喘息,惊破这宫中的长夜。
元苏苏认为谢璩并不会因为自己而放弃杀贵妃,他是从小泡在权力里的野心家,要是她死了,说不定更有理由对九皇子党赶尽杀绝,她作为借口倒是挺好用的。
换做她是谢璩,也会这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贵妃就是那么笃定,笃定得元苏苏都有些疑惑谢璩是不是真那么在乎自己。
只不过,到最后她们都猜错了。
发动宫变的是谢无寄。
元苏苏这个威胁,根本就不成威胁。
禁卫黑压压围上宫殿时,贵妃绝望了。
她最后狠厉从宫人手里拔出短刀,要与背弃她儿的元苏苏同归于尽,却没想到元苏苏被人一拽,撞上冷硬躯体。
她的刀刃就这样擦过别人的手臂,而后腹中深深没入了一柄冷铁,从背后穿出。
贵妃一愣,那柄短刀,还握在她的手上。
她第一次拿刀,并不知道怎样使力最大,刀刃从虎口伸出,而非从小指外侧去刺。
被刺中时,刀也是从她虎口掉到地上。
她怔怔地看着裙摆上大滴大滴汇聚的血。
一代风华的贵妃死在黄杨的剑上,悠悠地弯着腰,黎明的昏暗蓝色里,像一面瘦长垂挂的旗。
谢无寄松开胳膊下的元苏苏,黄杨也拔出血流成线的剑。
血从他衣袖上往下滴着,谢无寄混不在意地低眼擦着手,说:“把她和谢璨扔在一起。”
黄杨不作声地点头退下。
谢无寄便走了,没有多说一句。
留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元苏苏,在这个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