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抬起手,想撩开帘子,却又停住,轻轻放了下来。
他要听元苏苏的话,先看看她想做什么,随后再做决定。
一行人在供墨楼下停下来,楼下听灵山居士布讲的人不少,已经挤了一大片。
他这些日子已经在江淮坊间传开名气,说有个居士不忌讳妇人问佛求道,有疑惑困难,都可悉心开解,已经很受妇人们的欢迎。
前朝佛教兴盛,妇人们居家无事,便喜欢寄托宗教。乃至在僧人劝导下,散尽家财供奉香火,大大影响了国家的税收。
前朝皇帝下令严禁妇人进寺庙,只是哪里管得下来,私下还是香火繁盛。
如今虽已改朝换代,但禁令威名犹存。
难得有精通佛法的居士既愿意替妇人布道解惑,又不劝她们供奉香火,很快便传开了名气。
灵山居士,从始至终就是这样一个人。
心怀万民,不以身份芥蒂;怜悯悲苦,仍有救世之心。
在元苏苏所识的所有人之中,是最无限接近于圣人的一个。
窦崇光正在供墨楼下,洋洋洒洒地讲着佛法。
山间青雾褪去,晓日才照林间。方寸山的顶端,高高一座钟楼成了他的背景。僧人登楼敲钟,声音渺远,飞鸟振林。
提着衣裙起坐告别的妇人们渐渐散去,窦崇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往下山的道上看去了一眼。
十日前,那位小姐说今日会来见他。
他早看出那位小姐出身不凡,气度拔群,行事也十分英气大方。
又是一口说出,对他的治世之论感兴趣。
窦崇光很是惊讶。
他平日从来不谈议朝堂政事,亦从不对人出口治理方策。不过是那日一句有感而发,便让这位小姐注意到他胸中似有丘壑。
这是一个目光敏锐的人。
窦崇光这样想着。
并且,是见过世面,见过民情,也关注朝堂的人。
窦崇光十分感兴趣。
他知道世俗对女子束缚太多,寻常并不会愿意对女学生讲这些。也不知她师从谁?她母亲可也见闻开阔?
等到此时,还未看见来人。
窦崇光也按得住气,与僧人谈笑。
顷刻间,有僧人说:“前面有香客,好大的排场。”
窦崇光看过去,只见两顶轿子行来。
便如福至心灵一般,转过眼去。看见第一顶轿子上下来一位小姐,正在想如何招呼,便见后面一顶也下得人来。
窦崇光看见还在对身旁少年絮叨的中年人,一时愣了会儿。
好半天才出声道:“子道兄?”
正在嘱咐的何清宁一愣。
元苏苏也一愣。
她想过来什么,打量着他们,这才问:“何先生认识?”
……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供墨楼五层,两面通风的房间里,四人围着小几相对跽坐,面面相觑。
安静半晌,是窦崇光率先开口,清咳一声:“子道兄多年不见,还是风姿不减当年。”
何子道沉默到现在,也才尴尬笑开:“原来就是贤弟,真是巧啊!”
两人哈哈了一会儿,察觉另外两位年轻人毫不应声,便迅速地把声音压了下来。
窦崇光看了看左边的谢无寄,又看看右边的元苏苏,觉得这位小姐的话题不好切入,于是犹豫着从这个和自己旧友看着关系密切的少年身上入手。
“这位小友相貌不凡,体格清俊,可是子道兄的子侄啊?”
何清宁浑身顿时一个激灵,立刻道:“不不不,并非我的子侄,乃是我的学生,学生。”
窦崇光恍然:“原来是这样,不曾听闻子道兄收了学生,想来是天赋出众,学有所长了。”
“过誉,过誉。”何清宁顶着元小姐的目光,说话都不太自在了,“他确实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