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当日在山房里被她掐住脖颈的时候,更加狼狈。
天上地下,地位颠倒,元苏苏冷漠地看着他。
她突然很想笑。
还真是他。
果然是他!
连谢无寄的受伤也提前了!
这一幕太过戏剧,比庙会戏台上唱的还要好看,元苏苏忍不住笑,笑得肩膀发抖。
明明进得庵堂来也不过数步。
她却感觉这一走,像已走过了一世。
她前世,就是从这里把垂危的谢无寄救起。
而她后来华车宝马,张扬回京。
又站在浮光跃金的莲花池上,回头看见谢无寄经过。
再后来,就是漫长的宫道。她乘坐舆车,辘辘声中押进长乐宫,听见周围的山呼万岁声,在车上闭眼。
从低眉顺眼的“多谢贵人”,到他淡淡承诺的“不负所托”,再到最后的那句带笑离开的“世人无知”。
她也算是见过了谢无寄最卑微到最荣耀的岁月。
如今他的命掌握在她手里。
与日前在山房中不同,熟悉的场景,给元苏苏的刺激更大。
只要转身离去,那他就……真的死在这儿了。
元苏苏看着他,手轻轻颤抖。
长长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片刻,她侧头,白纱堆叠在肩上,目光平静。
她对林护卫说:“你看此人何时将要油尽灯枯了,告诉我。”
林护卫愕然,好半天才将囫囵口中的困惑吐出来:“……啊?”
元苏苏已经放下拨开幂篱的手。
她无声揣回斗篷中,静静地看着。
林护卫茫然片刻,才大步上去,蹲在那重伤的少年身旁,探他鼻息脉搏。
此人气息已微,失血过多,手臂上本还有一条带子缠住伤口,却不知是因为没了力气没缠紧还是如何,已经松开,血流仍然汩汩慢涌着。
以他的经验看来,再不救治就真要没命了。
他抬头回禀道:“大约已经是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
元苏苏道:“帮他止血。”
林护卫更加茫然地照做。
他将少年的上臂牢牢扎住,拿出随身小刀将他衣袖彻底撕开,皱眉看了看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口,小心将沾上的草屑污泥撇开,涂抹上一层药水。
已经几乎失去意识的人被药淋上,仍然整个手臂开始剧颤起来,青筋跳在臂膀上,看着就知道有多痛。
这少年看着不过十六七岁,身上却是旧伤叠新伤,手上还有一大片刚刚结痂的疤痕。明明看上去衣着朴素干净,样貌也颇为过人,却比他们这些武夫的伤还要多。
林护卫粗粗收拾了一下此人身上的大片外伤,塞了颗镇痛的药丸在他嘴里,才听小姐淡淡说:“你出去吧。”
他拱手应是。
谢无寄倒在墙角,眼睛闭得很紧,眼睫被汗水濡湿。
他身上的衣袍已经在与歹徒的搏斗挣扎和刚才的救治中撕得破破烂烂,苍白的皮肤混着血水从衣下裸露出来。
他这辈子最狼狈卑弱的模样,就在元苏苏眼前。
元苏苏终于走过去。
她走到他身侧,屈膝,蹲在他颈边。
白色的纱幕坠下去,谢无寄沾血的手已经碰到了她的斗篷。她伸出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谢无寄,你记得我吗?”
在他意识朦胧中,元苏苏几乎是轻声地喊。只是这喊声不带丝毫的安慰,倒是像洗脑和蛊惑。
“我救了你。”她温柔而冰冷地继续道,“我是元苏苏,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捏着他骨骼明显的脸,再一次轻声强调说:“只有我会救你,知道吗?”
片刻,半昏迷之中的人剧颤了一下,重咳几声,嘴角溢出血来。
鲜红的血溢在他的下颌和元苏苏的手上,她不以为意,甚至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