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留阳县的侯府去的,正好把自己的行李家当也一并带去了府城。南阳侯一家人碍眼,除了留下几个人时刻盯着他们动向,元苏苏是半分也不想和他们同处一方水土。
近日来南阳侯世子韩祖恩倒是一直听话地被父母关着,连房门也不能出一步,说是一定要关到元小姐原谅才能放出来。
听说这厮在房里日日咒骂哀嚎,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元苏苏听完还笑,叫人把他的咒骂之语记录下来,等到韩祖恩睡了,便让人以新鲜狗血涂写在他房中墙上,叫韩祖恩醒来时骇得险些失禁。
去府城的路上,素采把这事当笑话给她讲:“那韩世子终于打算动作了,咱们派去的人今日回禀,他找人去吩咐了一番,不知道做下了什么大计谋。”
元苏苏也听笑了,只说:“让他来。”
轿子在寺外的巷口停下。
这一条街大约有几里长,沿着两边,摆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摊子。
叫卖首饰珠花的,古董字画的,吃喝小食、果干蜜饯,乃至文房四宝、猫狗禽鸟,算命摇签,应有尽有。再往里些,还搭了戏棚子,容下许多百姓看杂耍热闹。*
每逢庙会,整个江淮府里的百姓都往此处涌来,万人空巷。
元苏苏坐在轿上,看了一会儿。
她生在京都,向来不去参与集会灯节盛事,去过最热闹的地方,便是年年除夕的宫宴。
那时陛下会在宫道上效仿民间集市,命宫人扮作商贩、百姓,携众皇室勋贵及亲近大臣游玩赏乐。
元苏苏曾经以为那就是民间的繁华。
后来才知,并不是人人都如宫人们扮出来的百姓一样,布衣整洁、样貌干净,精神饱满又脸上有肉,甚至牙齿也是完好的。
她后来见过许多,在贵族们眼里也许都不算是“人”的人。
离民间远了,对“人”的定义,就会极其的狭隘有限,高高在上。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君王高坐庙堂,歌功颂德之声环绕,能接受的劝谏不过效仿唐时房杜,意思意思地优待些宫人勋贵,稍改几道旨意,为民间天灾人祸而涕下罪己。
如此,就已经是宠臣们口中高呼的“一代仁君”。
元苏苏微哂。
她想起这些时也会觉得自己有些虚伪,身为贵族,哪里的优待不是来自陛下所赐。她如今的优容均是陛下恩宠,装模作样地想一想,难道就可以显得她比其他人更仁善吗?
一个人不能看她说什么,想什么,须得看她做什么。
元苏苏自认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也不爱行沽名钓誉的事,遇上了能帮一帮是她尽力,普天之下这样多人,却不是她能救的。
素采看着热闹景象有些激动,低声说:“小姐,婢子有许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庙会了。”
元苏苏抬手让她带上春野去。
素采愣了愣,旋即喜出望外地屈膝道谢。
她和春野自小进府,一直服侍在小姐身边,从不曾再接触民间。
公府巍峨,京都繁华自然是好;可这自小所见的场景,却是一种难解的乡愁。
元苏苏又撑着头,静静看了会儿,才说:“去上香吧。”
林护卫闻声点头,吩咐起轿。
她身边的人多,常用的却只有这三人。
素采和春野不在,便是林护卫顶了这“贴身侍女”的活儿。
一乘轿子静静地上了山。
元苏苏历来上香,都是要清了场、围了路,让大相国寺拒待香客,空出一天来迎接的。
在江淮府,却不必用那么大的排场。毕竟现在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的轿子便如寻常高官家眷一般进了寺中。
请了香,磕了头,她也不和寺里的师父谈论些因果佛法,便头戴着幂篱去了后殿。
知客僧本来还欲与她交谈,却见这位气度格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