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行间的语气怎么像是根本和他没关系,也半点儿没有操心的意思,反倒在最后说起,他近来已经注意睡眠,身体大好,所以要崔茂怀立刻给他恢复酒量供应。末尾还扮哀怨留了“切切”二字……
崔茂怀只当没看到那两个加粗加大的字。
不管凤凰蛋出于何种考虑要他拒绝,以他和凤凰蛋之间直白的关系,他当然听凤凰蛋的。
而当晚,周辞渊忙中偷闲过来,恰好看到案几上卢家留下的婚礼请柬。周辞渊只扫了一眼,立刻甩手扔了。还口气不善的问他,是不是卢湛送来的?
崔茂怀见周辞渊脸色不快,本以为还是他不喜凤凰蛋的缘故。可等他说了卢家负责采买的管事提出的相州之行,又说了傍晚凤凰蛋送信不让他去。周辞渊面色竟在听到凤凰蛋之后缓了几分,之后才冷哼一声,难得刻薄道:
“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也敢来折辱你!主家都自身难保,下面的奴仆倒是各个威风。”
然后经周辞渊解释,崔茂怀才知道,卢家派发的请柬,那是分三六九等的。
崔茂怀凭着镇平候的“令兄”和长公主的“令堂”,也不过得了最末等的请柬。真要去了相州,基本就是只能排在外院、根本不配新郎官亲自出来敬酒的那一波观礼人。
往大了说,人家相州卢氏根本瞧不起他们这些寒门泥腿子怕上位的官宦。往小了说,崔茂怀身后若非有个侯府和长公主府撑着,就他一个被丢出来靠经商糊口的庶子,就是香飘十里牌子再响,都根本不值得人家卢家管事称呼一声“崔公子。”
“啧啧!”
崔茂怀略回想了一下,他两辈子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瞧不起!尤其瞧瞧人家这贬人的范儿,多文雅、多隐晦、多张狂,要不是周辞渊,他只怕还觉得卢家行事周到,就是去了相州都未必能觉察呢。
也是有钱有势有底气啊!
“就他们?”
周辞渊极其不屑,擦洗后喝下一盏冰镇米酒,就拉着崔茂怀对坐。
“若真有百年前的鼎盛,何必大张旗鼓。卢家不过强撑,这一场婚事办下来,只怕底子就尽了。庾家更是不堪。虽还占着南方门阀之首,但内里的污糟事说出来只会污了你的耳朵。这不,和卢家的婚事刚定,前后就又定了两个庶女的婚事,后面不知还要搭进去几个。”
“凤凰蛋结婚跟庾家庶女的婚事有什么关系?”崔茂怀不解。
周辞渊讽刺一笑,“门阀世家素来爱攀比,重脸面,嫡女尤其尊贵,绝对不会下嫁寒门。按照惯例,门户相当的两家嫁娶,男方不论出多少聘礼,嫡女出嫁时,嫁妆只多不少。这次卢庾两姓结好,摆明了是给皇帝示威,给天下人看。卢家的聘礼不会少,庾家的嫁妆自然也不能被比下去。可没钱怎么给嫡女办嫁妆?自然得卖庶女了。”
“……(⊙o⊙)!”还有这种操作?!
周辞渊看到崔茂怀的表情,忍不住捏了崔茂怀脸颊一下,把他大张的嘴巴支着下巴合起来。
“这早就是常事了。否则这些门阀士族早不复昔日权势辉煌,哪里就能继续豪奢过日子。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尤其门阀贵姓,想跟他们攀关系的大有人在。花巨资买一位‘贵妻’,绝对是提升家门身份的捷径……你皱眉做什么?”
周辞渊笑,“这是两厢自愿,相互便宜的事。想走庶子庶女这条路的人不知有多少,若是本家急需用钱,多是价高者得。若是还过得去,那便挑个于家族有用、看着有前途的。是了,怎么尽说别人,我也该为怀弟你备起聘礼了……”
周辞渊把门阀之间的交易大致说与崔茂怀,让他不至于什么都不懂。跟着话题一转,就轻松转移了崔茂怀的注意力,免得他多想心中不快。
崔茂怀呢,自那晚听周辞渊说了那些人拿卖女儿的钱充面子办婚事,对于这场热门婚事就失了关注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