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干脆不留恋人情世故,只好好当他的县令,还能留存几分风骨。
只是这样的人,之前既然不登他家的门,今日又专程跑来,难道真就为了还竹筒,解释他为什么没能去祭拜他家祖上?
崔茂怀疑问刚起,就听韩县令道:
“虽然失礼,但前日我偶遇公子,见公子也在为此地百姓居所着想,某实在钦佩。隐约听得公子提及吊脚楼,回去细细查阅,竟是西南特有的屋子。也实在适合当地潮湿的气候……”
“只是典州这里,夏日炎热,秋日干燥,偏雨季雨势过大。吊脚楼干栏悬空,以木、竹作桩,若在这里暴雨暴晒冬日积雪掩盖,只怕支撑不住。”
崔茂怀:“……”
他那天只是随口一说,说完也只是想着南方建筑到这里气候不同大约不合适。不想这韩县令听到了,前后一日功夫,竟将吊脚楼是什么,又为什么不适合典州说了个清楚明白!
“崔公子,”韩县令突然对崔茂怀抱拳,“某虽不才,回忆公子前日思索模样,既然蹙眉能展,想必公子心里也是有些计较,绝非油纸……”
“然某也清楚,豪门大家中许多物件制法皆是不传之秘。崔二公子的身份处境,某亦有所听闻……今日却依旧莽撞登门,不免有胁小公子善念,为难之处!”
“只是,他日崔公子回京,某斗胆恳求崔公子,若时机得当,可否将您所想之物禀过长公主和侯爷,不论那物件于典州百姓有无实用,也不管长公主侯爷是否应允,或者崔公子不便开口……我韩呈,今日在这里,都先代三源县百姓谢过公子!”
崔茂怀:“……”
目送韩县令彻底离去,崔茂怀站在原地,迟迟难以回神。
他万万没想到,韩县令此趟来,竟是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可能性。听到对方说什么胁迫为难,崔茂怀还以为他必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却只是恳求他能为百姓一问!
崔茂怀实在难以形容当时的震撼,字字恳切、铿锵正气,差一点点,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水泥糊墙抹地的话来。
君子所为,大约就是为了那仅有的一点可能甘愿折腰!却能为人想的周全,贵以真而不为难人!
崔茂怀那封迟迟写不下去的信立刻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趁着心神激荡,一通洋洋洒洒、几乎是想到什么写什么,愣是又给周辞渊写了长长一封信。
直到言尽落笔,崔茂怀才生出一股满足来。
这样长的信,信鸽自然不合适,崔茂怀也不着急,只让暗地里的侍卫送回盛安就是。而他呢,则偷偷让阿秋寻了石灰、粘土之内,趁着雨天,钻在后院里,开始捣鼓起水泥来……
然后在阿秋又一次拿错东西给他,弄错了比例后,崔茂怀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阿秋最近话明显比之前少,崔茂怀还以为他是回到洼镰庄,念及亡母的缘故。如今看来,别有隐情?
阿秋阿活对崔茂怀而言情分不同,他也不让人另外去查,直接叫了本人过来问。阿秋却嗫嚅半响突然跪倒在崔茂怀面前:“公子,救救冯家姐姐吧,要不,要不,求公子做主,让我娶了冯家姐姐好了。”
“……?!”
崔茂怀莫名。然后才知道阿秋嘴里的冯家,也是他庄子上的人。
冯大娘早年丧夫,独自一个寡妇不愿改嫁拉扯两个女儿。生活所迫,免不得和人斤斤计较,偶尔占些便宜。这其中难免和男人来往,庄子上渐渐就生出些风言风语,逼得冯家母女三人不得不离群索居。
正和阿秋母子成了邻居。
都是不幸的人,彼此照应接济。直到阿秋的娘死,阿秋去了盛安……
这回他们回来,阿秋本想将冯大娘介绍给崔茂怀。李妈妈听闻,说她们名声不好,不能近崔茂怀的身。阿秋对于盛安城崔才和崔大的事大约也有觉察,所以一语不发。只将积攒的银子送与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