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桁的记忆中, 很难回忆起谁曾经说过他好。
所有人都说他残忍说他心狠,总归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说他好的零星几个也是有的,当初与萧烨对酒当歌情同兄弟, 萧烨自然说他好;他助萧泽登基,萧泽那时也与他说玉宸还好有你,再想一想也便是陆云灏还有北衙军的几个下属将军,都是当年他亲手挑选并带出来的人,倒也忠诚。
但像灵鹫这样不顾原因,说他哪里都好的,姬桁从未遇见过。
她说的理直气壮,就像在她心里, 姬桁真的厉害到无所不能一样。
不过姬桁确实会画。
当年带兵一手铁.血,后来废了双腿纵横朝堂玩弄心术,总归和“雅”字没什么干系,但姬桁确实会画还会琴,当年和其他世家公子写诗唱词, 骨子里依旧是风雅无双的贵公子。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 很多人都只记得如今的权臣姬桁罢了。
姬桁活了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一滩烂泥中, 活得不算干净, 手上沾了无数人的血,他自己都曾经与萧烨说他迟早会下地狱,残忍的坦荡也活得无悔, 他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
但灵鹫就是说他好, 那个干净清澈的眸子盯着他,执拗的说我就是觉得你哪里都好。
姬桁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已经浮沉了这么多年的人,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矫情可笑的委屈, 他想抓住灵鹫问清楚,你觉得我好,到底哪里好,一个一个的全部说清楚。
但这个念头也不过是一瞬间。
太荒谬了。
他是姬桁,万不会在人面前露出这种堪称脆弱的疲态。
灵鹫也许是喜欢他。
喜欢这个词对姬桁来说也陌生的很。
他如今有些相信了,相信灵鹫是真的喜欢他,因为当年的他还值得喜欢。
但灵鹫也不过是个年纪小小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所以才能说出“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这样毫无保留的话,她年小又稚嫩,扛不住他经历过的苦楚与如今依旧背负着的磨难。
不过如今的灵鹫,已经足够让他动容了。
姬桁留下了灵鹫,他有些忍不住,想给她一点纵容。
但灵鹫也绝对乖巧听话,姬桁问她若是好些了不妨留在这里同他一起将这幅画装裱好。
他只是淡淡的一说,但从灵鹫那里换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想也不想甚至非常欢喜的与他保证,
“我已经好了。”
乖巧,听话,还很聪明。
一个平民出身的姑娘,一手画画的极好,现在帮姬桁装裱也是手法熟练,姬桁只不过伸出手,灵鹫就知道他下一部要做什么,能把他需要用的东西递到他手边。
还有画上的提字,秀逸圆润,是手好字。
等全部装裱完居然已经到了傍晚时候,灵鹫看着终于完全完工的画越看越喜欢,下意识便准备收起来。
姬桁好整以暇的看她将画卷好后才突然一笑,
“准备带去哪里?”
灵鹫笑容一僵,这才想起来这画已经被姬桁那过来了。
灵鹫看看画,不想还给姬桁,她想带回去。
倒不是因为画了很久,更不是说舍不得给姬桁,姬桁想要什么她恨不得全都给他。
但只是她又不是日日都能见到姬桁,看不见人那就看看画吧。
姬桁看到灵鹫的表情,心里突然涌上一丝难言的不舒服。
他觉得自己有病,这画上的人是他自己,但姬桁却觉得不该是这样,为什么舍不得给他,因为上边的是曾经姬桁而非现在的姬桁?
“舍不得给我?”
姬桁跟能看透人心似的,灵鹫被他吓了一跳。
“没有”,灵鹫急忙摇头,想了想,像是与姬桁商量似的小心道,“可以等我下一幅画完再给你吗?”
姬桁难得没听明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