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会首曾经亲眼见证过张寿和阿六主仆两人在自己店里吃掉正常六个人的饮食,而今天,当别人看到那个子不高,身材不壮,瞧上去也不怎么起眼的少年风卷残云一般将桌子上一个个盘子彻底扫干净,于是瞠目结舌时,芦柴棒似的于会首却是满脸淡定。
不但别人,就连渭南伯张康和刘志沅,盯着阿六的目光,那也同样是充满了惊异。至于陆三郎,他已经习惯了阿六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保持淡定了,再加上有朱二被人耍得团团转那先例在,他不但若无其事,反而还殷勤地问道:“六哥,这些菜口味如何?”
阿六有些疑惑地看了陆三郎一眼,随即却反问道:“能参加御厨选拔的还会不好吃?”
能有资格在这二楼占有一席之地的众人,刚刚都惊讶于少年凶残的吃相,可此时听到这简单却又质朴的评价,人们顿时咧嘴的咧嘴,得意的得意——还以为这小子饿死鬼投胎尝不出滋味呢,没想到嘴巴还是很灵的。
而陆三郎则是一点都没想到阿六会给出这样讨巧的回答,如果不是他知道少年从来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还以为人一下子就变得机灵百变了。但毫无疑问,这样的回答有利于他继续接下来的工作,因此他立刻笑眯眯地冲着阿六竖起了大拇指。
“六哥真是好味觉!你说好那肯定是好,你说话做事最一丝不苟,否则皇上怎会钦点你去教向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朱二郎?”
他不动声色地给阿六脸上贴金,见四面八方那些本来还有些居高临下审视阿六的目光登时多了几分敬畏,他暗自一笑,心想就你们这点段位,在人家面前还不够自鸣得意的本钱!
而阿六看出了陆三郎的用意,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喜欢这样的高帽子。可紧跟着陆三郎的下一句话,他的不满就全都被打消得干干净净。至于陆三郎煞有介事地说了什么?其实很简单,人只是非常诚恳地看着他说:“我从前就一直认为,能吃又能打,那才是好汉。”
张寿坐在那儿,见陆三郎拿阿六耍人,他就不禁哂然一笑,等瞥见一旁小花生手中的点心好像不再是最初那黄桥烧饼的纸袋子,明显是下头人送菜肴点心上来的时候,又非常贴心地给人准备了别的,此刻人嘴边还沾着葱花,目光却不住戏台瞟,他就不禁摇了摇头。
相比张寿的轻松写意,刘志沅却紧盯着楼下那人流熙熙攘攘的盛况,当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到了茶社门口,却被人拦住时,他不禁有些急躁地站起身。而一旁的张康立刻就有所觉察,当下朝身边侍者低低吩咐了一句。
这侍者匆匆下去,不消一会儿,他就带着刚刚那个被拦在门口的人上来了。刘志沅这才醒悟过来,对张康点头致谢后,就招手把人叫到了面前,直接问道:“下头情形如何?”
“老爷,各家会馆总共是摆出了十三个展位,每个展位少则一个大厨,多则两三个。人多的展位前头已经排着二三十号人,人少的也至少有七八个看热闹,再加上附近蹭戏听的,我大略数了数,周边至少已经有四五百人,而且还在不断有人往这边来。”
刘志沅微微点了点头,在事先并没有放出太大风声的情况下,这样的人流量是很正常的。毕竟,这是在哪怕外城也算相对荒僻的地段,而且京城闲人多不假,大多数人却还是要干活来维持生计的,哪能全都跑来看热闹?
然而,等到刚刚和阿六一搭一档演了一会儿戏的陆三郎重新回到座位上时,他直接伸出手去对着窗外打了个响指,不消一会儿,再次有人噌噌噌从楼梯上来。
而这一次,张寿一眼就认出,这分明是他分派去给陆三郎帮忙的一个监生。只见人此时嘴边还留着可疑的油渍,大概是才刚吃过不久,一开口甚至先打了个响亮的嗝儿,随即透出了一股浓浓的大葱味。
人须臾就意识到自己的过失,慌忙闭上了嘴,随即又意识到这样说不了话,他只能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