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华掌柜在旁边当介绍人,张寿很难相信,被其称作华四老爷的,竟然是个不到三十,嘴上没毛,下颌微须的青年。要知道,这年头但凡在官场还是商场,老人都比年轻人要更让人觉得可信,所以弱冠少年也都忙着蓄须,仿佛随着胡子长了人老相了,威严也有了。
于是,上了三十却仍旧白面无须的人,那是几乎凤毛麟角,因为那样的话,就算戴上官帽,穿上官袍,在外人眼中也不像是当官的……至于像什么,四十开外却依旧白面无须的司礼监掌印楚宽请了解一下?
而张寿如今这还未加冠却已经做官的年纪,却是没打算蓄须来装老相,他还打算继续装嫩呢!所以看到一个比自己至少大七八岁甚至十岁,嘴唇上方和下巴却依旧光溜溜的人,他自然觉得很特别。然而,他却忘记了,自己在别人眼中,那却是更加特别。
华四爷从接到华掌柜的信之后,一面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信,一面派人去苏州整合本家执事以及其余豪商,自己就立刻坐船从淮安动身往北赶。在他看来,若能在沧州遇到张寿,那是最好,可要是人被召回京了,自己到了京城,总能想出办法见到这一位展开洽商。
可是,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巧合的事,此时见到这么一位如他这般风华正茂的青年都要嫉妒的风仪出众翩翩少年,他还是觉得自己一贯引以为傲的二十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因此,寒暄过后,他就笑眯眯地以此打开了话题:“张博士别看我年轻,我是家里嫡孙,所以五岁开始,我家老太爷就把我带在身边,见客、盘账、会商……我从小就是这么熏陶出来的。所以家父早逝之后,承蒙老太爷信任,我年方弱冠就执掌了家业。”
“其实所谓的四老爷,这称呼不大准确,可都已经当家了,不好再让人叫我少爷,我四叔也不能盖过我这个当家的去,所以大家都这么浑叫一气。张博士你要是愿意,叫我华四又或者阿四就行,我家老太爷就是这么叫我的。”
华掌柜知道自家这位当家的四爷可称得上一人千面,或倨傲或温和或蛮横或凶狠,只要人愿意,什么面貌都能露出来,可这样谦逊的四爷,他却还是第一次得见。虽说他按辈分乃是族叔,却也不敢在这位老太爷一心教出的继承人面前摆长辈架子,此时就干脆避了出去。
天知道这位四爷会不会因为被他看到那装孙子的一面而忘了他的功劳,反而有所忌恨?
而张寿见惯了先装孙子再翻脸的人,对华四爷这幅面孔却也视之如常。
华掌柜退了,但他却没有让阿六退下,而是笑呵呵地说:“华四爷太客气了,论年纪你比我大,论阅历见识,你也远胜于我。虽说今日你是主,我是客,有道是客随主便,但也不是什么都能随便的。”
华四爷却不以为然地笑道:“张博士你之前和我那十九叔商议的事,若是能成,我苏州上下也不知道多少商户要感恩戴德,说得更过分些,我把你当成衣食父母那都轻了,恨不能把你供在神龛中日日三炷香,犹如供财神爷。商人重利,就是这般实际。”
听华四爷明明说自己实际,但话却又说得风趣,张寿不觉莞尔。与人又闲扯了两句,见人不动声色地说着极其漂亮的恭维话,他就索性直截了当地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我如今既然已经离开沧州,沧州事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华四爷若要筹谋,要么在朝中设法,要么去找我那未来大舅哥洽商,找我却是找错了人。”
没等华四爷接话,他就含笑说:“我这一趟回来,也就管着国子监我那一亩三分地,其他的事,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华四爷未料想张寿竟然这样直陈撇清,微微一怔后,他就干脆也单刀直入道:“张博士真的就不顾你在沧州打造的大好局面?要知道,不管哪朝哪代,在朝堂上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地方上就是人走政息,这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