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兰连问了几家,老板们却都没太大兴趣。
“蕾丝织得还算漂亮平整,就是货太少啦。收购价的话——”老板开价,“六块一张吧。”
赵春兰心都凉了。
“才六块钱?那哪行啊?我闺女说了,至少十五。”
老板皱眉打量她几眼,从柜子下头取出只盘子,里面一张张堆着的都是蕾丝。
赵春兰愣住了。
“你一个散户,就那几张货,图桉是旧款,还卖得这么贵。我这些货都是新图样,漂亮吧?”
赵春兰嘴唇打颤:“你、你这是谁家织的?”
老板笑笑:“你管我哪里进的货呢。反正啊,比你的便宜。”
赵春兰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才半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市面上就出现这么多蕾丝了呢?还都是新花样,漂亮得让人眼花缭乱。
她心急如焚。
“你就告诉我嘛,到底是谁家出的货?这又没啥影响对吧?”
老板收起蕾丝:“东西都是从南平那边流过来的。我听说老板姓萧。是个年轻的姑娘。”
赵春兰耳边轰隆隆的响——南平姓萧的年轻姑娘?再和芳草说的一对照,她脱口而出:“萧令梅是不是?”
老板并不意外:“原来你知道呀。唉。她家的蕾丝哟,太贵的我都买不起。只能挑些简单便宜的货色。
就这些蕾丝还仅是简单的便宜货?!
赵春兰几欲晕倒。
她最后还是没敢低价卖,想着回去和男人商量商量咋办。
路经针线铺子,想起芳草的交待,问了下纯棉线的价格。赵春兰又是一阵心惊。人家挑了半天也没挑出和芳草以前用的、品质一样好的线来。一团质量稍好些的纯棉线50克卖5毛,芳草要买200克,那就得2块钱!
这成本费加上花掉的时间,亏大了啊!
石大强正喜滋滋的等她拿钱回来呢,一听蕾丝跌价了不止一半,气得腾的起身冲到芳草屋里,抄起根棍子就要揍她。
芳草冷冷的道:“揍我干吗?是娘不肯找我以前收货的主顾。这才卖不出好价钱。要是让我去卖,我肯定能按原价卖。”
石大强手上的棍子又对准了老婆:“为啥不找芳草的老主顾?!”
赵春兰跺脚:“难不成咱还带她去学校找她同学?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嘛,她那几个同学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会糟贱人了。再说了,万一让老师遇上了不让她回来。那咱们怎么办?”
石大强铁青着脸骂她:“你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春兰忙指着芳草:“是她没用。人家外头都有好多新品种了,她只会织旧的,所以价格卖不上去。”
“那可不能怪我。”芳草冷笑,“本来我也能学到好多新样式的,谁让你们关着我,不让我去学校了呢?”她瞥一眼父母难看至极的脸色,“我同学手头有几百几千种样式,本来都是要交给我的。”
石大强呼呼的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蹩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没说过?”芳草不屑,“我哭着求你们,告诉你们只要让我读书,我就能赚更多的钱回来。你们不信啊。”
石大强夫妻俩的心凉了半截,半天吱不出声。
芳草朝赵春兰伸手:“棉线呢?买回来了没?”
赵春兰怒道:“赔钱玩意还织个屁!”
她每天两只红糖鸡蛋的侍候,又吃米饭又吃肉,家里半点活都不干,结果哩?!
其实吧,忙活一个月赚上36块钱也不算少了。可是跟他们预期的比,差得就太多了。他们岂能不心理失衡?
芳草遂拍拍手:“不织就不织吧。从今儿个起,我就在家做牛做马。到了年纪就嫁人给哥赚份彩礼回来。至于赚钱的事儿,你们就别指望我了。”
赵春兰脸皮青白交接。看了眼男人,也红得跟猪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