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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王孙(2)(2 / 3)

贵妃娘娘,始终不自觉的心里头有些打怵。

容晚初却没有在这主仆二人身上多留心。

升平皇帝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情景,她不是第一次见到。

上一世里,他病到形销骨立,却不舍得摧折爱妻秦氏,单像是报复似的点名要她近榻前侍奉,那腌臜狼藉的模样,她也一样平静地看过了。

她与他之间早就没有了一句话好说,若不是因为他到底是那个男人的血亲族裔,或许她等不到容玄明造反,就忍不住早早地下手杀了他了。

她虽然站在御床前,但目光一时有些失焦,想的全是前世今生种种微妙的同与不同。

相同的不过是这入宫的时日,和身边的人罢了。

而意外倒下的皇帝,就如同这场突如其来的雪一般,让她心中难以自抑地生出隐隐的不安和惶惑。

殿门口匆促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容晚初转回身去,就看到宫人拥着两位颜色姝丽的嫔妃进了门。

厅中莺莺燕燕的,一时间宽阔的九宸宫都稍稍显出些拥挤来。

德妃霍氏和贤妃甄氏一左一右地上前来与容晚初见礼:“贵妃娘娘泰安。”

一个冷丽如天上月,一个温醇如世间花,照得殿堂之间都增三分亮色。

如今权贵与升平皇帝关系尚算亲密,自然期望选送入宫的子侄得到皇帝的宠爱,无论是容晚初,还是霍皎、甄漪澜,都是京中有名的美人。

同居京都,同当年华,昔日在各家的宴会上,三人彼此都曾不止一次地相遇过。那时霍皎与容晚初并为“双姝”,谓容颜冠绝世间,而皎皎不可亵玩,但京中的贵夫人们最想娶回家中的儿媳,却是甄家的六姑娘甄漪澜,温柔敦默、善体人意,身世贵重清白,家中又和睦……

没有想到,她们一枝都没有旁落,尽数被攀折在了帝王之手。

许多漫无边际的念头在容晚初心头一霎,她羽睫微垂,还了半礼,温声道:“霍姐姐,甄姐姐。”

甄漪澜向她身后望了望,轻声道:“陛下如今是怎样?”

容晚初将情形简洁地说了两句,甄漪澜就微微抿起了唇,恨恨地道:“我进来的时候,瞧着秦氏单在廊下跪着,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看来,太后娘娘竟太过仁慈了些。”

——只是不知道皇帝醒来的时候,面对被嫡母责罚的心上人,该是如何的心情。

容晚初没有作声。

九宸宫的炭火熏得人身上浸出汗来,三位宫妃都是得了郑太后的传召来为皇帝侍疾的,没有消息又不得轻易地走动,各自静静地坐了下来。

殷扬在一片上不见光、下不见底的黑暗中前行。

在闭上眼之前隔窗看到的冰凉雪片,此刻纷纷扬扬地洒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识地向腰间摸索,却摸了个空——从不离身的短刀并没有缚在它该在的位置,他沉声呼喊禁卫军统领的名字,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空旷的黑暗中没有半点声响,也没有尽头。

他御极天下十载,在后来的那几年里,许多人都知道他一直在苦苦地寻找一名少女的时候,也曾经有方士试探着到他面前来,说“她”是天上的仙姝,只有仙人的手段才能将她重新带回他的身边。

他们向他展示了许许多多不同模样的“仙境”和“地府”,却没有一个与他现在所处的环境相类。

如此看来,他当年也不算是滥杀无辜。

殷扬微微敛眉,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在这样的黑暗中,迈步仿佛也变成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人不知道自己的来处,也不知道前行的方向,仿佛任何事都是徒劳的,而他却始终一步一步地走着。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样的跋涉,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情。

倘若抛开那个莫名出现在他身边又莫名离去的少女不谈,他这一生似乎并没有什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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