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日落西山,摇摇欲坠罢了。
彼时,那不省心的儿孙却在屋子里头偷着乐呢。
“这回帮了姑父这样一个大忙,你说姑父能给我安排个什么差事?”贾琏歪在炕上翘起了个二郎腿,一脸期待又亢奋,“姑父可是堂堂吏部尚书,纵是太扎眼的位子不能成,好歹也应当能给我捞个五品芝麻小官做做吧?”
“五品小官是不值当什么放在眼里的,不过我劝你也别妄想了,你这要才学没个才学要武力又没个武力的,姑父纵是能安排你坐上去,你自个儿能坐得稳吗?可别到时候再连累了姑父,叫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倒不如有点自知之明,弄个六七品不打紧的官帽子戴戴混混日子就拉倒了,总归咱们家也不靠你那点俸禄过活,不过是寻个正经差事罢了,将来你要是自己有点能耐,姑父许还能帮你往上提溜一下,眼下可就快别眼高手低了。”
人的欲望就是这般无止境。
如今两口子钱财是有了不老少,一辈子吃香喝辣也不愁的,可不就肖想起“权”来了吗。
倒不是没想过指望贾元春这个宠妃娘娘,可思来想去……当今圣上可不是个色令智昏的昏君,人家八岁登基亲政多年端是英明神武之人,还真能指望到贾元春随便吹吹枕头风就能给家里隔房的兄弟弄个官帽子戴不成?
纵然她是那勾魂的狐狸精苏妲己,可圣上却也不是商纣王啊。
指望她还不如想法子抱上吏部尚书林姑父的大腿呢。
官帽子小一点不打紧,好歹有个能往上爬的路子不是?再怎么着也比如今这般天天闲得给家里当管家跑腿监工采买的强太多了啊。
精致利己主义者的两口子想得很是透彻明白,一如当初偷摸搬王夫人的库房那般,竟是说干就干,真就一点儿犹豫都不带有的。
“不过你这官帽子也不能太着急,真要是冷不丁莫名其妙就捡了个官做,老太太指定起疑,还是得等这风头过去了。”
这还要你说?
贾琏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嘴上却是吃了蜜般甜得很,一口一个“奶奶说得对”“奶奶不愧是那女中诸葛”。
饶是知晓他不过是哄人的话,偏就是叫人心里受用。
“这一大家子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事后知道此事原委的林言君憋了半晌就憋出了这样一句话,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老太太为了自家的利益算计嫡亲的外孙女又算计上了亲女婿,那两口子跟在屁股后面又为了自个儿的利益算计上了老太太。
这叫什么?
冤孽!
“父亲的意思是等过阵子给他们点甜头……这两人虽唯利是图不能信任,可也更懂审时度势,日后不定还能有点用。”
林言君点点头,很是赞同这话。
不能信任不要紧,脑子机灵会审时度势就行了,一个表面风光的贾家和一个实权在握的林家,自是知道该往哪头扒拉。
如今虽说借着这件事林家单方面与贾家决裂了,可贾家说起来简直就像是那附骨之疽似的,可不是你想甩轻易就能甩开的,尤其等日后……真正大厦将倾之时,贾家只会拼命抓住一切救命稻草,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干出点什么荒唐事来?
随意给点甜头那两口子也好,再有个什么事也好积极当好内应。
想着,林言君就冲着小侄女招招手,附耳道:“回头你悄悄给王熙凤传个信儿……手里的账该清的赶紧清了,账本该烧毁的赶紧烧毁了,可别等日后……别怪旁人不曾提醒。”
说的是含含糊糊,林黛玉听得是不明就里,“什么账?”
“要命的烂账。”林言君忽的冷笑一声,“要不我怎么说这一家子都是冤孽呢?至亲的骨肉,为了自个儿的利益却是互相算计起来毫不留情,那蠢材……不也是照样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
还当是什么天大的好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