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升倒是明白,今日通州和保定府,高下已分,吴宽可谓是罪有应得。
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为其说话。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出来说两句了:“陛下,梁县令口口声声说什么工商,什么农刑,什么道路,这些……固是县中所需,臣不敢反驳,只是……臣以为,县令梁敏,既是要治理一方,这教化,难道不是紧要的事吗?臣乃礼部尚书,深知政以体化;教以效化;民以风化的道理,何以梁县令对此只字不提?”
作为礼部尚书的张升,显然对此颇有微词。
其他人纷纷点头,对此表示认同,教化是大事。大明六部之中,吏部为最,其次户部和礼部却难分高下,比之其他三部,更高一些。
究其原因,正是因为这读书,乃是紧要的事。
张升继续道:“陛下,古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太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习俗美也。这是太祖高皇帝定立的国策,不得不重视啊。”
马文升忍不住道:“不错,我大明乃礼仪之邦,若失了教化,就丢失了根本,那么,与禽兽之国,又有什么不同呢?臣不反对新政,可一味新政,满心想着的,都是工商,只怕还有欠缺,这也是梁县令的不足之处。”
弘治皇帝听了,没有生气,却也是深以为然的点头。
这两位,确实是老臣,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新政肯定是要推行的。
可是……教化……却不能不提倡,这不但是国家之本,也是社稷之本。
弘治皇帝微笑着对梁敏道:“容城县的县学,可有修葺。”
“这……”梁敏摇头:“回陛下,没有。”
弘治皇帝倒是没有苛责他,他心里叹息,这或许就是小吏为官的一个缺憾吧,当然……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弘治皇帝正想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往后新政之中,也万万不可荒废了这一点。
谁知梁敏道:“可是陛下……县学虽是没有修葺,可是……”
听到这里,弘治皇帝反而不悦起来,有了错误,认就是了,朕也没有责怪,可还想顶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可是,县里虽然没有特意的关注教化,县学也没有重修,可今岁,县中入学读书的孩童,有七千六百七十四人,今岁的县试将近,报名参加县试的,有一千三百五十六人……这只是各个学堂汇总来的数目,还请陛下……明鉴。”
“什么……”
所有人都懵了,瞪大了一双双惊讶万分的眼睛。
读书的……有七千看六百七十四人?
这是什么数目呢?
容城县如今因为人口流入,已成上县,只怕有五万户之多,人口最少有十五至二十万。
想来,少年人的人口会在两三万上下。
可即便如此,七千六百七十四人是什么概念?
以往哪怕是整个保定府,加起来的读书人,想来……也没有这个数目的一半吧。
哪怕是在对教育最重视的南直隶、江西、浙江等地,二十个人中,有一个人读书,就已是极了不起的事了。
可区区一个县,单单在学堂里读书的,四五人中,就有一个?
张升听罢,不禁噗嗤一笑。
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是礼部尚书,主掌礼乐和学校,梁敏的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张升朝弘治皇帝道:“陛下,若是如此,那么这容城县岂不是人人都如尧舜一般了吗?就学孩童如此之多,这是前所未见的,臣……对此,很不以为然。梁县令,你治县有功,可是这些话,却是言过其实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方才陛下震怒,大家精神实在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