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做小弟的谁敢第一个回家。这破小区不知道多少年了,楼道挤得要死,但地上又脏,他都快蹲麻了,也不敢一屁股坐下,只敢换个腿继续蹲。
他出了个主意:“段哥,今儿日子特殊,你既然不想回家,那兄弟们陪你去嗨一场?”
其实他就想换个地方待着了。
好在段哥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了,不良少年们立马收拾东西,转移阵地。
屋内的段筝似有感应,他抬起了头,面上是一抹亲切的微笑,眼中依然是似水的柔情。
等到了时间点,他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面,对一个个来接孩子的父母,面带歉意道:“明天不用把孩子送过来了,我今年不再开班了。”
“为什么啊?”
“怎么了小段,是生活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跟婶儿说说,看看能不能解决,但这开班的事情千万要仔细考虑清楚。”
“是啊,我家孩子很喜欢你。你这说不开就不开,我怕他接受不了。”到底是成天见不到父母的孩子接受不了,还是父母们接受不了这就难说了。
各家父母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朝九晚五的工作,他们无法照顾孩子,甚至不耐烦带孩子,失去一个价格低廉服务周到还教画画的托儿所,他们比谁都难受。
段筝笑而不语,因为原主辛辛苦苦补课是为了挣钱,为那只小狼崽子缩衣节食,空调不舍得装,手机屏幕碎了不舍得换新的,最后也换不来一句感谢。刚刚还闹情绪摔门,这门快坏了,修理费都不知道要多少。
既然对方不领情,那接下来的日子,他为什么还要亏待自己。
段筝理直气壮地想。
遣散了一群学生,照顾了一天小孩的段筝很累,他回房间睡了一觉。等睡醒天色已经暗沉,他依稀听到客厅里有谈话声。
他循声而去,发现屋里坐着几个男孩儿,年龄约莫都是十六七岁,正有说有笑。一颗脏兮兮的棕色篮球,连带着几个啤酒易拉罐,滚在几人脚边。
领头那个少年五官最为深邃俊俏,貌似是挥霍汗水最多,T恤后都是汗渍,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宽阔的背部线条。
但听到段筝的脚步声后,少年微微掀起眼皮,本来还带笑的神色瞬间就垮下来了,所有人都能敏锐地感受到他身上那冷淡沉默的气息。
不止是他,一看到段筝,其他人的声音也自动哑火。
陈三儿也睁大了眼睛,愣愣地望着段筝,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老大名义上的监护人,说实话比原想中年轻,他甚至心说,我的乖乖,有这样一张脸,画什么画啊,出道做艺人不好吗?
不过有一处,跟想象中还是贴切的,搞艺术的人一般气质都挺好,文雅点儿的说法叫不食人间烟火,直白点就是还挺赏心悦目。
在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下,他们都觉得自己浑身臭汗不对劲了,污浊了这片空气。还有人不动声色地从毛毯上,挪回自己沾满泥土的鞋。
“你怎么没做饭?”少年冷着一张脸道。
“你怎么那么晚回来?”段筝也问他,白净的脸庞上,一双乌黑的眼睛眨也不眨。
回应他的是少年的冷漠。
陈三儿觉得这舅舅连生气,语气都是柔柔的,声音格外好听,让人酥掉了半边骨头。
但他们神经还在,知道这种场合一旦大人来了,他们就得撤了,一个个用口型说着悄悄话,然后礼貌地拎起篮球和鞋子走了。
他们走得很快,却留下了一片狼藉。
段筝一边收拾,一边生气道:“为什么还喝酒?你难道忘记你是未成年人了吗?”他学着原主的习惯,唠唠叨叨个没完。
唠叨到一半,他对上了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颜色很漂亮,像琉璃珠子,却能把人刺伤。对方在冷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段筝:“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是你舅舅!我不管你谁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