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临转开目光:我只是眼力太好。
没多久,王导叫去讲戏。
一见穿着酒吧服务员制服的简临,再看看暗纹衬衫、灰色毛衣的方骆北,王导上来就是一句:“看到了吧,贫穷和富有,社会地位的差距,财富的巨大鸿沟。”
王导:“穷小子和有钱人。”
方骆北:“有钱人等会儿就是一脸酒。”
王导:“别担心,争取两条过,还能省点酒。”
简临听出来了,王导和方骆北很熟。
他下意识看过去,离得近,能看到金属框眼镜后的鼻托压在挺直的山根两侧,或许是下意识的动作,方骆北又抬手托了托眼镜,掌心向内、手背向外。
转瞬看了这么一眼,简临收回目光。
王导开始讲戏了,方骆北托完眼镜,视线在简临脸上扫过。
王导刚好看到,问他:“怎么了?”
方骆北:“你继续。”
王导讲戏:“这一整场,剧情是连贯的,被泼酒、撞见躲在墙后、走过来、走出来、擦肩,还有最后的看到伤口。”
王导:“怎么演,问题不大,等会儿走戏,我们可以把这段剧情连贯地走一遍。”
王导:“我主要是想给你们分析一下,罗誉看到林曦伤口的这个细节。”
简临神情专注。
王导:“人,对于单独的部分,是会有更深刻的印象的,比如伤口,或者眼睛、脖子、嘴唇或者手之类的。”
王导:“如果遇到一个人,每次都是他的某个部位,或者说是特殊的印记,就很容易产生感官上的刺激。”
王导:“而罗誉对林曦的特别关注,或者说,林曦在无形中给罗誉的感官上的刺激,就是从伤口开始的。”
王导:“延续往后,就会变成对这个人的关注。”
王导:“明白了吗?这个伤口,独特的印记,或者说是某个部分,远比一个完整的东西,直接的东西,更能带来感官上的刺激。”
王导:“你们先消化这部分,理解了,后面的剧情和感情戏的转变,就更容易领悟了。”
简临已经理解了王导的这些分析,很快意识到,他能认出方骆北的手,真的只是眼力好,并不是某种单独部位引发的刺激。
他的确在初五雨夜那天特别留意到方骆北握着伞柄的手,但很快他就见到了伞下的方骆北本人,并没有像罗誉两次偶遇林曦看到他的伤口一样,重复刺激似的再见一次那只手。
他只是眼力好,记忆好,所以记住了。
这么一想,简临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大概是被罗洪、王导之前的分析给带进去了,为什么要用罗誉林曦的剧情和现实比照?
简临:不想了,专心拍戏。
这之后,王导去看另外一组的情况,罗洪负责这场的拍摄。
简临端着酒盘,罗洪教他:“这个高度,低一点,对,你不可能盘子托这么高走路,不方便,对吧。”
罗洪:“等你撞见罗誉被泼酒了,从走廊拐弯处退回墙后,改成两只手端着盘子,就要在这个高度。”
方骆北站在不远处。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简临端着盘子的右手。
而这只手,转场坐在电瓶车上的时候,手的主人还特意伸过来,给他看着,问他:能一眼认出来?
再早一点,是酒店超市货架前,他把包着一块钱硬币的红包递过去,那只手伸过来,接住。
再往前,雨夜小巷,那只手握着根棍子,手背绷紧,骨节刀刃似的,锋利地迎着雨水。
再往前,春节,16栋大门,门后伸进来一只手,拎着只黄色外送袋。
再往前,几个月前——
雨天,巷角的咖啡店,身后一声浅浅的“不好意思,借过”,侧身,那只手抓住金属门把,轻轻一推。
“能一眼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