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颇有些无语的看着柳念云。
因为她确实没有想到柳念云的话竟然这样的好套。不过随口一句话,他竟然就承认了自己是读书人。
行吧。看来这位将君子之道贯彻的挺彻底的,想必从来不会对人说谎话。
孟瑶转过头看了一眼周公公。
自打先前她叫周公公去树荫底下待着凉快凉快,那位还果真去了。
而且去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来过。现在他还坐在树荫底下,背靠着大树,手里抱着一柄雪白的拂尘睡着了。
这也很好理解。所谓春困秋乏,秋天的时候人原就容易瞌睡。这会儿树荫底下坐着,微风吹着,花香闻着,又不担心会有哪位主子会忽然叫他干活,心里一放松,可不就会很容易的睡着嘛。
不过周公公睡着了也好,她正好可以继续套柳念云的话。
就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然后伸手拍了拍旁侧,叫柳念云:“师父,您过来坐。”
柳念云却依然远远的站着,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还仍旧态度十分谦虚温和的说道:“师父二字不敢当,还请瑶姑娘莫要如此称呼,折煞柳某了。”
孟瑶心想,叫你一声师父怎么就折煞你了?我是真心想将你当成师父的。
而且她也确是实真心的不想那位小娃儿落到最后那样的一个结局。
没办法。她幼年的时候跟随外祖母身边居住,隔壁有一位小他几岁的弟弟,会时常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的叫她。她还曾经摘过凌霄花别在他的衣襟上。
可是有一日,那位小弟弟却失足跌落到了镇里的一条河里,淹死了。
那个时候她虽然不懂死代表什么,但是看着那位小弟弟紧闭的双眼,青白的面孔,却也晓得往后他再也不会跟在她身后叫她姐姐了。便是往后每年的凌霄花再开,即使她摘了再多的凌霄花,那个弟弟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她对于生命还是很敬畏的。特别是小孩儿的生命。
现在她见柳念云总不肯过来,也就只得说道:“师父,看着你腰间挂着的那只草编的蝈蝈儿,倒忽然让我想起东宫的那位小皇孙。”
“小皇孙?”
柳念云口中慢慢的重复着这三个字,猛的转过头看着孟瑶。
孟瑶没有退缩,一脸坦然的同他对视着。
心里却在想,唉,这个柳念云当真是,一点都不晓得掩饰自己。
下一刻,她就看到柳念云快步的往她这边走。不过离着她三步远的地方时却有些迟疑的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过来。
孟瑶明白,这位只怕是个将君子之道都遵循到骨子里去的人,想必除了那位,他同其他女子的距离始终会相隔三步远,甚至更多。
便说道:“师父,你坐下吧,我们说话儿。”
柳念云依言坐下,面上的神情看起来是既急切又紧张的。
应该是心中明明很想知道李明轩的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孟瑶也不着急,随手摘了面前的一朵淡黄色的小花在指间来回的捻着玩儿。
片刻之后,才终于听到柳念云略显急迫的声音响起来。
“瑶姑娘,你,你见过那位小皇孙?那他,他的母亲,你,你也见过?”
孟瑶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先前她还只是有所怀疑,那现在她绝对是可以肯定了的。
这位柳念云,真名应该叫做柳沉舟。也就是宋霓云不惜抗旨,要与之私奔的表哥,李明轩的生父。
原书中这个人只出现在宋霓云的一小段回忆中,压根就没有正面出场过。不过是因着沉舟这个名字令孟瑶想起刘禹锡的那两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诗词,所以孟瑶才会有些印象。
却没有想到这位柳沉舟自被宋家人逐出府之后,竟然会改名柳念云,还跑到这怀栾围场来做了一名马场里面的杂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