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城人民医院住院部烧伤科,护士小丽趁着还不算忙,转动椅子溜到旁边座位,跟新来同事胡月小声聊天,安排工作。
“那个单人病房的家属大概还有五分钟就会出来,到时候你进去给病人换药。”小丽侧头看看挂在墙上的钟,恩,没错还有五分钟。
初来乍到的胡月以为前辈有超能力,凑过去问道:“丽姐,你怎么知道还有五分钟家属会出来?”
小丽抬眸,“这一个月来每天如此,你看久了也会了解规律。”
果然如小丽所说,五分钟后,单人病房的门打开了,里面跑出一位哭哭啼啼的妇人,病房门口站着的是患者的父亲,他在门口对里说:“小雅,有问题打电话给爸爸,我就在外面,我去安排你妈。”
随后他关上房门,离开护士站的时候对小丽和胡月微微点头问好。
新来的护士好奇心重,胡月找出单人病房的病例和所需药品,问道:“小丽姐,那个患者她?”
小丽叹了口气,即便她在医院已经看过太多生离死别,对单人病房的患者还是抱有无限的同情,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一个月前,全网热议还上了央视新闻的那件案子,无辜路人就是她。”
胡月保持面部表情,内心极度惊讶,那件事她也知道,当时她还在网上为小姐姐祈福,没想到现在......
她内心复杂地推动药车。
身后传来小丽的声音,“胡月,你是护士。”
胡月顿时心神清醒,她是护士,她要用最冷静,专业的态度去对待病患,剩下的交给医生,医学家们,希望他们能带来一丝希望。
咚咚咚,门响了。
胡月推着药车进去,“我是今天的管床护士胡月,安雅对吗?我来给你换药。”
安雅浑身包裹纱布躺在病床上微微点头。
纱布与肉相连撕扯的过程是很痛的,换药过程中,安雅神色未变,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等护士离开,病房门再度关上,知道不会有人进来后,安雅默默低头流泪,不让眼泪打湿纱布,她不想再让人进来看她,护士也不想见。
明明,明明在一个月前她还是充满热情,青春洋溢的二十三岁少女,只因走在那条街上,碰到那个疯子,她就活该受这种罪吗?
即便父亲告诉她,那人被判无期徒刑,她心中的恨意也没有完全消失,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还活着成了唯一的好事。那个人也应该和她受一样罪才对,坐牢太便宜他了。
除了最初昏迷阶段,她现在不论白天黑夜都不敢闭眼入睡,一闭上眼就会自动重现当时的情景,火在身上燃烧,眼前全是火红的,放火之人在火外哈哈大笑。
不断重复,不断重复。
安雅偷偷找过医生,医生给她开了安神的药物,她吃了后没多大改变。她不敢对父母说,害怕刺激母亲,因为她的事,母亲刺激过度,精神已经不太受控制,看见她就会止不住地流泪,关心这儿关心那儿。不让她来医院,她会更加歇斯底里。
于是安雅只能让母亲每天来看她,看她时候由来安慰母亲,让她不要太担心。
她乐观积极地面对一切,直到换纱布的时候,她看到了现在的模样。
丑陋,令人恐惧的外貌,这个不是她!
她嚎啕大哭,骂走病房里所有的人,遮住所有反光的东西。她不再让人留在房里,她只想一个人呆着。
安父安慰她,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找最好的整容医生让她恢复面容。
安雅信了,不过她还是坚持一个人在病房,面对父亲担忧的目光,她再三发誓不会自残,才获得一步退让,他在病房外守着,有问题打电话,他马上进来。手机上的未接电话,99+信息,安雅一个都不敢看不敢回,她不知道回什么。
我很好?她一点都不好。她选择逃避,一个都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