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王后锦服衬得她比记忆中的娇憨多了些稳重,她含笑望着徐若,好似见了个关系不错的故人一般。
吴秋行老了,他生了许多白发,那双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更加幽深难测。
吴秋行对面,站着一个年轻公子。
这公子面容清秀,虽然面色唇色都有些微白,但依旧气度不凡。
隐约有秦王年轻时的影子,只不过那眼睛……
和她很像。
黑白分明,清透如珠玉。
徐若有些恍惚,不太敢认。
那是她的朗儿,是她没有机会去照顾过的朗儿。
她遥遥立于阶下,朝上拜道:“徐氏拜见君上,君上万年。”
秦王咳了几声,声音有些低沉嘶哑,“免礼。”
徐若刚想提醒郑宸行礼,郑宸便迈步向前几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掷地有声道:“孩儿见过父王、王后,父王与王后长乐无极。”
郑宸的声音却极清朗,站立时脊梁也很直,像一根初生的翠竹,虽仍稚嫩,却自有风骨。
秦王颔首,“你母亲将你教的很好。”
郑宸正色回道:“谢父王赞誉,在燕国数载,母亲对孩儿的教诲从未懈怠一日。”
简单两句,郑宸便给秦国君臣留下深刻的印象。
郑宸在外,从没让徐若操过心。
她这一生,父与夫皆不顺意,小儿子却弥补了很多遗憾。
散朝后,卫姬热络地拉着她和郑宸一同回宫。
卫姬说:“徐姐姐,自你走后,你原来的寝宫就一直空着,可君上还是定期派人去清扫,就好像人一直在似的。此次回来,你还是住那儿。”
徐若其实不是很想和她闲谈,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的疲倦不耐,郑宸十分积极地拉着卫姬问东问西。
卫姬觉得郑宸年幼可爱,和他有来有回地聊起天来。
徐若和郑朗分列两边,两人十分安静。
郑宸忽然对郑朗说:“大哥哥,娘亲在燕国时时常念起你,你怎么不和娘亲多说说话?”
郑朗其实知道徐若是他的生母,只是徐若不开口,他也腼腆,不知该如何和她说话。
郑宸这么一提,倒给他机会,他顺着郑宸的话,走到徐若身旁,恭谨又客气喊了一声:“娘。”
徐若没想到他会如此称呼自己,早些年那声“徐美人”,让她神伤许久。
这声娘,她等了许多年。郑朗今年十八岁,她就等了十八年。
她应了一声。
“娘在燕国待了十一年,一定很辛苦。”
她摇摇头,“不苦。”
真好啊,朗儿会关心她。
“儿子自幼未在娘膝下尽孝,十分内疚。日后,娘如有需要,尽管吩咐儿子。”
“娘其实也没当好一个娘,该愧疚的是娘。”说着说着,难免双眼微红。
生他的时候,她心中只有恨,只想着这孩子原不该来到世上,即便来到世上,也不能按着他自己的意愿行事,只能作为秦国未来的国君降生。更别说那时候,她也不成熟,身体又差,导致他身体也差,先天带有顽疾。
那时,太医令私下和她说,也许公子朗活不过而立之年。
她不怪他与她母子情份淡薄,只愧疚自己没好好对他。所以她把双份的爱都倾注在郑宸身上。
她和郑朗说话时,卫姬偶尔也想说上几句,都被郑宸拉着说别的。
徐若看着郑宸对卫姬撒娇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这孩子,怎么连这点都继承了。
郑朗和她的关系有所缓和,是她归秦的意外之喜。虽然不是依旧比不上他与卫姬熟稔亲厚,但已是无比可贵。
四人将要分别时,郑宸说他想和哥哥叙一叙兄弟感情,卫姬便带着兄弟二人去凉亭坐坐。
徐若对卫姬还是放心的,且路途跋涉劳累,她想回到原来寝宫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