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柯忍不信调侃,可其他人却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默念宋添所写诗句,脑中自然便形成了一幅画面。
夜里的烛灯下,手拈针线的姑娘娴静如画,正在为谁缝制锦衣。男儿立于窗外想诉说情意又害怕配不上她,最后下定决心要努力考取功名,到时荣归与佳人共结连理。
看似简单平常的五言诗,想出神韵却是比别的要难,但很显然宋添做到了。
全句没有一笔描写佳人的容貌特征,却让人感觉那不光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还是持家有道的良妻人选,便是因为又美又勤劳,才让那心心念的男子想去求爱又怕被拒绝,决意为她取功名利禄,只为获得佳人芳心。
先前大家听完田茂的诗句华美绚丽,正如贵妃榻上那位美人。
那么此时又听完宋添所作,只觉得那些个美人如玉、华光失色好听是好听,却是华而不实,夸赞有余,意不达,追捧而又浮躁,让人直觉便是逢场作戏,比喻这花楼里的姑娘们倒是贴切。
而宋添的诗句便大大不同,那是人间真情,是郎情妾意的真谛。
不少人都被他那句恍恍又徬徨感动了,在想这十四五的小少年是不是真有想追求又害怕配不上她的姑娘。
堂中安静得不像话,楼上楼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胡柯的调笑声缓缓响起。
“宋兄,这才分别几日,就这般想念。”
胡柯斜眼看着他,他也不是没见过宋家养媳,要说好看,的确美如画,不是这些花街柳巷的女子所能比拟的。
可宋添这人也太夸张了吧,众目睽睽之下写求爱诗,也不知道贵妃榻上那位怎么想,脸往那儿放。
宋添也是无奈,心思一动便写出来了。
“胡兄,这不是你此时的关注点吧。”
宋添咳了咳,真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
胡柯哼笑,总算将他放过,慢慢转向田茂道:“田兄,这两篇诗句,你觉得如何?”
这还用问么,光从大家的表现便知道谁的更盛一筹。
田茂脸色涨得通红,模样十分难看。
这么多人瞧着,大家又不是那些目不识丁的村人,诗句好与坏自然分辨得出,他想否认都不行。
田茂沉默了,苍山学馆这边有人说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宋兄的诗句更胜一筹。”
“就是。情真意切,妙笔生花,可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俗语所能比拟。”
“没错,这一场比试乃是宋添赢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言,很快田茂的脸便涨得了猪肝色。
而先前夸田茂诗句写得好的那些人此时都垂着头默默向后退,就怕给人记住,到时说去出惹人笑话。
“田兄,夜色已深,别太耽误大家时间。”
胡柯继续逼问,看这人的样子心眼也是小,输了就输了吧。
人生在世胜败乃是常事,今儿输了,明儿再赢回来不就是了,他气成这样有必要么。
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他,田茂能说什么,极度不甘地向宋添拱手道:“宋兄的佳作田某自愧不如。”
这便是认输了,苍山学馆的几人一阵欢呼。
宋添也拱手回了一礼道:“田兄赞许了,今日的诗句乃临时起意,实属意外。”
看着像是在谦虚,可细想之下连临时起意都能赢过别人,认真起来那还了得。
田茂双手握紧,恨意更深。
这时,不知何意一直斜靠在贵妃榻上的头牌姑娘直起身子,小嘴儿在扇下轻轻叫道:“宋公子,可愿来台上一叙。”
美人的声音婉转多情,楼上楼下再次安静。
大家在此处酒钱银子花了不少,却还没能见到那莺姑娘的真容呢,现在宋添被邀请,实在让人羡慕。
已经开始收拾纸张的宋添闻声看了眼那带着期盼的女人,拱手道:“宋某还有事在身,恕不能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