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她穿着青色的夹妖,拢袖站在一颗柿子树下,感觉像是在等人。
正值冬日,院里很冷,寒风刺骨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阿绣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可不管多少次,看着另一个自己脸上所表现出的急切、期盼、以及浓浓化不开的愁绪,她身同感受,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似的。
树下的人就那么神情复杂地伫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回来了,进门便握住她的手。
“小姐,只有何家被抄了。”
“那么大的案子就处置了一个不痛不痒的何家?”
阿绣不可置信,震惊了片刻便道:“我要去找那宋大人。”
“小姐,宋府高门阔院,宋钦差他会见你吗?”
二十几年过去,当初害死老爷夫人的何家已经被抄家下狱,杜妈妈觉得可以了,高高在上的那些人不是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老弱妇嬬所能斗得过的,她害怕小姐搭进上半辈子不说,还丢了下半辈子。
可显然二十几年后的自己与现在的阿绣都不这么想。
“他会见我。”
阿绣笃定,进房中拿出妆匣里存了多年的一张借条:
“十两银之恩,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平阳城,河口镇,古溪村。”
“宋添。”
多年前的一个小小善举,阿绣总算明白自己为何要将这张条子一直留着。
入夜,刺骨的寒风刮起来还夹着颗颗雪粒,寂静般的长街上,阿绣裹着一件破旧斗篷,带着杜妈妈疾步前行。
她手里紧紧捏着那张条子,宋府的门庭也渐渐出现在视线之中。
眼看便要近了,可是下一刻,阿绣看见杜妈妈死了,而自己也很快倒在了血泊之中。
两个挥刀的黑衣人杀了她们,很快消失在夜色。
温热的血渗了一地,徐徐在白雪上绽放。
阿绣抖着手,忍住那让人失去意识的刺痛,缓缓在地上爬行。
她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蜿蜒的血迹,将死之人,唯一的心愿便是要见他一面。
可是不管阿绣如何努力,只有十来步的宋府在她眼里却越变越远。
“吱啦。”
厚重的木门打开了,一行人脚步匆匆,从里面奔了出来。
最后的执念得到回应,可也仅仅是得到回应而已。
当那个脸有伤疤的男人出现在视线中,阿绣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人直接就醒了。
死去,便是每次梦境的终点。
阿绣猛然睁眼,大口吸气。
她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屋子,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慢慢坐起。
梦境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骇人、恍惚、再到预兆成真的慢慢接受,如今的她已经能很平静地应对了,只不过梦醒后仍然睡不着觉。
阿绣这一坐不知几时,等院子里的鸡叫了两遍,便轻手轻脚地起身了。
时间还早
,她也不知道如何看天色,只是在心里估算。
木床上的人还睡着,阿绣摸黑去了灶房。
她找到打火石,正准备点灯,便见到东厢那边有人过来了。
“阿绣,你怎么这么早。”
来人是宋虹,提着油灯,说话间也将灶房里的灯台点了。
“我准备早起做饭。你怎的?”
说她早,这人不是更早吗。
“噢,我喜欢晨读,今儿个都有些晚了。”
宋虹举着手里的书晃了晃,出门将灯挂到外面的的窗台下,开始小声念起书来。
可是很快他就有些看不进去了,视线随着灶房那个身影在晃动。
小姑娘说她八岁,可不太像啊,不光比妹妹高,说话处事也完全不同,已经不像个孩子了。
阿绣这边刚刚将小炉子升起,常氏也打着哈欠起来了。
“你这娃,咋不多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