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低头看着他,脸上神情淡淡。
许是因为终年不见天日之故,顾少雍的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唇上也不见丝毫血色,看起来很是羸弱。γuShugu.
他闻言笑了起来:“比起不人不鬼地活,还是死更痛快些。”
顾少雍张开手,看着掌心纹路,面上始终带着几许笑意。
“能活着看到这一场烟火,实在不错。”
庆王府禁制破碎的刹那,终年昏暗的地室中因为府邸崩塌漏下一缕光,顾少雍抬头,任天光将双目刺得流泪,他看见了天边亮起的烟火。
真好啊。
顾少雍再次抬起头,他伸出手,摇曳着的锁链发出阵阵声响,像是想捉住那一缕光。
这是他为自己选好的结局,应当高兴才是。
一抹寒光在他掌心闪动,短匕刺入心口,他的手很稳,随着匕首一寸寸深入,血色浸染湿大片衣襟,那片鲜红看起来异常刺目。
顾少雍似乎不觉得痛一般,竟还握着匕首在自己的心口缓缓转了一圈。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他含着笑看向了太上非白。
濮阳鸾看着这一幕,不由瞳孔微缩。
她呆立在原地,浑身僵硬,楼玄明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就在这一刻,被天武卫押住的太上非白觉得浑身血脉贲张,鲜血似乎都化作了岩浆。
他哀嚎一声,青红经脉在皮肤上鼓起,像是一条条赤蛇,随即蔓延至脸上。
“你疯了么——”太上非白面孔狰狞地看向顾少雍。
命俑之术固然能令太上非白恢复如盛年,但世上之事一饮一啄,有得必定有失。每隔数月,窃取命俑气运和命格的太上非白便会受到反噬,如同一具腐尸,只能躲在阴暗的地室。
而一旦命俑受损,反噬便会更加严重。
就如几年前,太上葳蕤借身外化身伤及顾少雍本体,太上非白便也因此深受反噬之苦,躯壳化作腐尸,更时时受剧痛折磨,长达月余不曾解脱。
而现下,顾少雍仍是太上非白的命俑,他一死,太上非白也活不了,不仅如此,死前还必定饱受反噬之苦。
太上非白因为痛苦在地上翻滚着,随着血脉鼓起,他的样貌也从青年逐步蜕变为苍发老叟,血肉好像在渐渐被抽干,最后只剩一张皮挂在白骨上,看起来极是可怖。
见此,原本押着他的天武卫一时也止住了动作,不敢贸然动作。
太上非玦连忙上前,他蹲下身,握住太上非白的手腕,将灵力传输,试图缓解他身上血肉消解的速度。
“兄长,救我……”太上非白喉咙中挤出一句不似人声的话。
可惜已经迟了,即便是太上非玦,一时间也想不出能救他的办法,只能看着太上非白缓缓化作腐尸,在痛苦中走向终结。
小孤山,叶不孤与太上非白的怨仇,在今日,也终于了结了。
楼玄明从前与顾少雍交集并不多,但到了此时,心中也不免有些复杂,他冷眼看着顾少雍:“你可曾后悔。”
顾少雍看着他,因为心口传来的剧痛,脸上已然无法保持笑意,但眼底却还是一片平静:“还好。”
“不过是觉得,这天道实在有些不公。”
倘若他不是太上非白的儿子,倘若他只是个不能修行的凡人,那么他或许就不必一生都待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做一具不得自由的命俑。
倘若他真的是顾少雍……
口中奔涌而出的血液染红大片衣襟,顾少雍缓缓从楼玄明身上移开了目光,落向了远处的太上葳蕤。
那双眼很冷,一如当年他初上小孤山之时。
‘你如今是小孤山弟子?’
‘回大师姐,我如今的确是小孤山弟子。’
如果……
这世上,又何曾有那么多如果。
顾少雍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因为那样就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