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她心里其实已经知道答案。
“澹台寒山对你不好,阿姐,你与他和离,我们回家吧!”
谢思没有说话,她沉默很久才道:“父亲不会同意的。”
谢一言知道,她说得不错。在谢父心中,与澹台家的关系,大约比谢思这个女儿重要得多。靠着澹台家,谢家才有今日,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儿,开罪澹台寒山。
“他这么喜欢澹台家的权势,何不自己嫁进来!”
“傻话。”谢思温柔笑道,“只是,我已经离不开这里了。”
谢一言听她这样说,只以为她是舍不得澹台寒山:“阿姐,你还是很喜欢澹台寒山么?”
他用还是,是因为谢思出嫁前,分明是很高兴的。
若不是嫁给喜欢的人,又怎么会真心高兴呢?
那么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很喜欢么?
谢思没有回答,她抬头望着窗外,目光悠远。
房中安静下来,许久也没有人说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海阁中,裴行昭正闭目修行,一遍遍运转心法。
昨夜那只袭击裴行昭的妖物,是一只元婴修为的吞月花妖。
吞月花靠寄生而活,能吞噬修士修为,甚至能将修士所具天赋据为己有。传说修行到极致,甚至可以吞月,故得此名。
譬如裴行昭身怀道骨,吞月花妖将其吞噬之后,便可生出天生道骨。
但以寄生为生的妖物,并不善争斗,这也是吞月花昨夜轻易被太上葳蕤逼退的原因。
太上葳蕤做了许多年妖尊,即便吞月花刻意以血雾遮掩,出手之时也幻化为利爪,她要认出,也并非难事。
吞月花生性贪婪残忍,身怀道骨,如今修为却不过炼气的裴行昭,在吞月花眼中,大约就是到了嘴边的肥肉。
倘若她猜得不错,今夜,吞月花还会向裴行昭动手。
半开的窗扉中飘进了丝丝缕缕的翠色,窗外枝叶繁茂,藤丝落在地面,毫不起眼。
片刻后,这缕藤丝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向前爬去。
闭目修行的裴行昭好像全无所觉,藤丝缓缓从背后爬上他的身体,最后停在心脏所在,在瞬息之间膨胀开。
一只纤长苍白的手抓住了一寸粗的花藤,太上葳蕤微一用力,花藤便被迫变回了纤细藤丝。
这是吞月花本体的一部分,有这缕藤丝在,她想找到本体,便不是难事。
喻梦丘好奇地凑上前:“原来在这城中作祟的,是只吞月花妖啊。”
裴行昭也起身,看着在太上葳蕤手中像在挣扎的藤丝,微微皱了皱眉。
见太上葳蕤起身要离开,他连忙道:“我也去!”
吞月花极为稀少,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活的吞月花妖。
太上葳蕤却没答应,冷淡道:“留在这里,看好你自己,和他。”
她说着,看了一眼裴行昭。
“不如带上他一起去?”喻梦丘试图提议。
但太上葳蕤显然不打算采纳他的提议,推门而出,留下一脸遗憾的喻梦丘。
藤丝浮在空中,与吞月花本体的气息相呼应,太上葳蕤从窗口跳下,夜色中,化作一道影子。
澹台府中林木茂盛,天还不是很晚,是以各处灯火都未尽数灭去。圆月被乌云遮蔽了一角,月光朦胧,像是为楼阁披上一层薄纱。
太上葳蕤落在院墙上,就在这一刻,藤丝化为齑粉落下。
看来吞月花已经发现了。
再怎么也是元婴修士,若是再无所觉,未免对不起自己如此境界——哪怕她的修为,其实大都是吞噬其他修士所得。
虽然藤丝已经被毁,但到了此处,也足以太上葳蕤确定,吞月花的本体就在澹台府中。
她落在澹台府的大门前,拂袖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