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拉拉杂杂的说了不少, 多半是废话, 谢笙一目十行,很快提炼出了其间的中心意思。
等到看完了这份奏折,谢笙心里有许多这样那样的情绪闪过, 比如右都御史为什么会上这样一本折子。而严瑜, 又是为什么要让他看这封折子呢?
许是因为有谢侯和先帝的前车之鉴,有时候谢笙想的, 难免就要更多一些。
他一面理智的知道,帝王的友情不可能长久, 一面又私下里希望能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永远不要变。
“你看完后, 有什么感想?”严瑜问。
谢笙将折子递到了走到自己身边的内侍手上, 任由他将折子拿回到严瑜身边。
“感想啊……”谢笙想了片刻, 道, “说的不错,我还真就是走裙带关系上来的。”
谢笙说完,又继续道:“若我不是皇上您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那我必然也不会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就坐到户部郎中的位置。”
严瑜本是想表达自己对于右都御史的愤怒, 可在听了谢笙的话之后, 又莫名觉得这右都御史说的,倒也不算错。
不过他也就只是这么想想而已,右都御史明知道谢笙背后,站着他这个皇帝,却还上了这封折子, 把谢笙贬得一文不值。
谢笙究竟好不好,严瑜还能不知道?只看谢笙如今能叫户部上下交口称赞,就知道谢笙的厉害了。
“你总是这么多歪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这些想法,”严瑜摇了摇头,又换了严肃神色,道,“朕看这右都御史哪里是在弹劾你,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弹劾你来骂朕、试探朕。”
“这些个老匹夫,和荣王妃又有什么不同,若如今朕退了一步,你信不信,明日他们就会步步紧逼,直到让朕被他们高高供起,按着他们的意思行事?”
严瑜轻哼一声,道:“他们以为朕是先帝吗。”
“皇上!”谢笙赶忙喊了一声,严瑜如今做了皇帝,知道了更多先帝的事情,倒是越发没了从前对先帝的濡慕,只是这些话,也是能这种时候拿出来说的吗?
严瑜被谢笙一提醒,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话里的不妥之处,方才按下后头没出口的话。
谢笙这才道:“右都御史显见是算准了,就算是您心中不满,也绝不会在这当口对他做什么,自然越发无所顾忌。”
“何况他做了御史,最想要求的,自然先是名。”
“所以朕为什么讨厌这些人,”严瑜道,“一个个的,不想着如温相、周祭酒、李翰林一般做正事,只想着如何钻营权势,做像是高太尉、云氏一般的权臣。如今才过去多久?倒是一个个的都忘了朕的手段,迫不及待的往外伸爪子了。”
“人心不足,自古如此,”谢笙倒没有严瑜这么气恼,他如今正想着怎么回敬回去才好。
这件事本质上,是对严瑜的试探,可明面上,受到刁难的,仍是谢笙。
谢笙自打进了户部,就知道,对有些人,什么温良恭谦的好品性,都是白搭,你若是不凶狠一些,那别人只把你当病猫一样的欺负,也就合该你自己受着,怨不得旁人。
像是右都御史这种人,谢笙只靠自个儿单打独斗,只从身份官位上就不对等,何况御史的身份还是对方天然的保护伞呢。
“既然人心不足,那便别留着这人心了,”严瑜道 ,“朕记得左都御史和李翰林交好,和右都御史又一向不对付……”
“皇上的意思是?”谢笙猜到了一点严瑜的心思。
“他们御史台内部的事情,自然叫他们自己去解决,像这种没什么意义的折子,朕可不想看到它摆在台面上,浪费朕的时间。”
严瑜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右都御史不是想要一举成名天下知吗,他这个做皇帝的非常体恤臣子,自然会成全他这个心愿,不过这成名的方式,最好就要改一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