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阴雨连绵,天上乌云黑压压的,没有一丝阳光。
这样的天气,通常活人都不怎么喜欢。
但死人卫嘉树却高兴极了!
大太阳底下,对她而言就像是蒸桑拿,这样的阴雨天对她而言就像是夜晚一样清凉舒适!
绵绵细雨穿透她的魂体,滴雨不沾,卫嘉树欢快地飘出长秋宫,跟着皇帝一溜烟去了乾清宫。
皇帝陛下高坐在龙舆上,威仪端肃、不苟言笑,眼角的余光却不停地瞄向身侧。
卫嘉树就飘在旁边,嘴里喋喋不休:“从前我最讨厌阴雨天了,又暗又潮,跟养蘑菇似的,做了鬼才晓得,下雨天真是太舒服!”
皇帝陛下嘴角不禁微微一翘,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这几天可把我给闷死了,大白天你们爷仨都有事情要忙,独我一个人呆在长秋宫,我只能偷偷避开耳目,去书房翻几本话本打发时间……”卫嘉树嘟嘟囔囔。
宣承熠却不好答话,兀自高冷地坐在龙舆上,嘴上催促:“快一些!”——朕一直没回音,像是故意冷着嘉树似的……虽然嘉树看上去并没有介意。
乾清宫中也是昏暗暗的,姜永福正指挥着太监宫女掌灯,皇帝陛下就归来了。
宣承熠板着脸道:“都退下吧,没有朕的传召,谁都不许进书房。”
于是,皇帝陛下带着阿飘嘉树进了他的书房。
然后,宣承熠面容瞬间和缓,他端坐在御案前的龙椅上,笑着说:“那边书架的最上头一排都是话本、游记之类的杂书,你可以随意翻看。”
卫嘉树却是兴致寥寥,这几天她看话本都快看吐了,便笑眯眯道:“我帮你磨墨吧!”
宣承熠脸色忽的有些古怪,“你……磨墨?”
卫嘉树右手瞬间化作枝蔓,咻地卷起一方徽墨,又卷起旁边盛放清水的宫碗,然后往端砚里倒了少许清水,便刷刷刷开始磨墨。
她的枝条可以像手指头一样灵活!
如此诡异的画面,宣承熠却是莞尔一笑,“嘉树真聪明。”
枝蔓的最大用处,其实是一心多用,卫嘉树盘腿飘在皇帝陛下的禅椅上,一边添水、一边磨墨,一边分出一根枝蔓帮皇帝整理御案上的奏折。
这画面,落在皇帝陛下眼中,只觉得身心愉悦。
嘉树还如从前一般,陪伴在朕身边。
而且,如今的嘉树,哪怕日夜都在朕左右,也无人置喙了。
宣承熠心里忍不住一喜,若换了从前,他就算不顾忌嘉树名声,也要顾忌嘉树的身子。
但现在……他抬眼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嘉树,心中只觉得此刻岁月静好。
若能永远如此,该有多好。
“诶?这本是祯郡王的奏折,我能看一下吗?”卫嘉树好奇心瞬间泛滥。
宣承熠扫了一眼,笑道:“看吧,不打紧。”
卫嘉树用枝蔓飞快翻开这本奏折,眼睛飞快略过那开头的恭维之词,跳到后半截关键内容,“我表妹死了?!”
她瞪大眼睛,一副略有些意外的样子,祯郡王侧妃魏氏突发恶疾,于昨夜去世了!
染病去世?卫嘉树对这个死因深表怀疑。
宣承熠淡淡扫了一眼奏折,飞快用朱笔在上头写下“知道了”三个字。
卫嘉树不禁大为惊讶,“就这样?!”
宣承熠笑道:“要不然,还要怎样?”
卫嘉树一脸不可置信,“原来批奏折,就是写个‘知道了’?”
宣承熠一脸无奈:“这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难道朕还要过问弟弟一个侧妃是如何死的,又要如何操办丧礼吗?”——给个“知道了”的回复也就是了。
卫嘉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哦。”——这种事情,的确没有理由请皇帝陛下做主,这封奏折的内容,也只是禀报皇帝府上侧妃病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