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柔以为得硬熬过这一夜,没躺多久,睡意漫上来,居然还真睡着了。不过半夜里起了夜风,窗户又没关实,吹得哐哐作响,反倒把她吵醒了。
她一睁眼,看见李时和坐在榻边,半侧着身,显然是在看她。
李时和穿了身绕襟的深衣,寝殿里暗,看不出深衣上的暗纹,漆黑的面料糊成一团,反倒越发显得他肤色白,大袖边缘露出的一点指尖都像是玉琢。他的头发没扎起来,也没用发带松松拢着,额边的两缕长发挑起固定在脑后,沈辞柔隐约能看见扣住头发的玉色。
“……这打扮我倒没见过。”她半撑起身,“事情办妥了?”
李时和稍作迟疑,轻轻点头:“是。”
沈辞柔困意没消,脑子发钝,没注意到这个微妙的迟疑,点点头,随手摸了摸身边,只摸到柔软的褥子。她愣了一下:“蛇呢……”
“……什么?”
“蛇。”沈辞柔想起来这事儿没同李时和说过,“今天阿彻和雁奴捡回来的,好大一条黑蛇……我都被吓着了。好在不咬人,先前爬到榻上,这会儿不见了……”
她找了一会儿,没找着,看看地上也没有:“大概是爬出去了吧……算了。”
李时和皱了皱眉:“你讨厌蛇?”
“不算吧?”沈辞柔觉得不好说,挠了挠脸,“我看那条蛇好像有毒,总有点怕的,但也不至于讨厌。说真的,我觉得全身漆黑,反倒挺好看的。”
李时和看着她,应了一声,露出个极其清淡的笑。
恰巧这时候又是一阵风,吹得窗棂都响起来,沈辞柔顺势撒个娇,故意扯扯李时和的袖口:“窗没关实,劳烦皇帝陛下去替我关窗。”
李时和没拒绝,起身去关窗。等他回来,沈辞柔已经坐起来了,腰后垫着个软枕,向着他伸手。
李时和自然而然地握住那只手,在榻边坐下:“怎么?”
沈辞柔没什么事,就是嫁给他这么多年都被宠着,在他面前,现下又放松,就爱娇,想牵个手。她勾住李时和的手指,触及的肌肤细腻,却冷,摸上去像是块上好的玉。
“手怎么这么冷?”她想了想,“是刚来吗?夜里见风了?”
“对。”李时和顺着她说。
沈辞柔直觉不对,连软枕都不靠了,直起腰来看榻边的郎君。
李时和生了张漂亮的脸,寝殿里光不够,都不显得阴森,反而能咂摸出点光华。他微微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垂落,眉眼分明是平和的,看着却总有三分忧思难解。
最初认识时他藏着心思,什么都看不出,成婚后又还算诸事顺遂,沈辞柔极少见他这副忧愁的样子,忍不住靠近一点:“无忧,你怎么了?”
李时和一怔,迟疑着摇头:“没什么。”
“我觉得有什么。”沈辞柔恼了,直接捧住他的脸,定定地看着他,“无忧,我知道你喜欢憋着事情,有些事确实也不适合和我说。但你这样,我感觉得出来,你不开心。不要瞒我,哪怕你和我说,这事情不能告诉我,我也不会追问的,但我不想你这样憋着。”
李时和没答,沉默地看着她。沈辞柔也不退让,同样盯回去。
看了一会儿,李时和叹了口气,认输。
“我只是想问问你。嫁给……”他顿了顿,“……嫁给我,你真的开心吗?现下如此,是你曾经所期望的吗?”
沈辞柔愣了愣,忽然笑了出来:“怎么问这种话?”
“嗯?”
“我十八岁嫁给你,现在阿彻和雁奴都六岁了,你自己算,我们成婚几年了。”沈辞柔摸摸他的脸,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啄,“要是我不想和你过下去,我还会在这里吗?”
她接着说,“我到今天,其实也没怎么变,还是原来那样。我知道还是会有人嫌弃我,以前说我没规矩,现在说我想效仿天后,总有那么多人看我不顺眼。他们不可能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