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蜷缩在母亲腹中,也许像他,也许像沈辞柔。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忽然涌上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良久,只憋出来极轻的一句话:“谢谢。”
沈辞柔不明所以:“突然谢我什么呀?”
“谢你愿为我生个孩子。”李时和缓缓收手,指尖都微微发颤,“自我阿娘去世,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再有家人了。”
这话听着多让人心疼啊,旁人看来,他坐拥天下,只要他愿意,多少人上赶着想进宫来做他的“家人”,但他现下在妻子面前,剖开皇帝的外壳,说的居然是这么一句。
“……瞎说什么。”沈辞柔忍住心疼的那股酸劲儿,收拾收拾心情,抬头看他时笑吟吟的,“现在不就挺好的,我算是你的家人,还有小的呢,不许胡说这种话。”
她看着李时和,忽然发觉他眼下浮着层不明显的青色,不伤美貌,反倒有点病美人的意思。沈辞柔伸手,指尖在那片浅浅的青色里摁了一下:“不是说最近事少,怎么好像没睡好?”
李时和本能地不想多谈:“做了几日噩梦,不要紧。”
“什么噩梦?”沈辞柔直觉有古怪。
李时和神色微微一变,旋即像掩饰一样:“也没什么。都是些没道理的事,无端地梦见这些……”
回想起梦里所见,他又有点儿不舒服,不由皱了皱眉,抬手在额角轻轻按了一下。
看他这样子是真有点不舒服,沈辞柔也不好追问,只能给个建议:“老是做噩梦总也不对,我听说有时候惹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就会这样。太史局里有懂这个的吗?”
“我记得你不信神佛?”
“我是不信。但上回你莫名其妙病得不醒,我许了愿,”沈辞柔避开不谈具体许的什么,“你就醒了。或许只是凑齐,但我想,信一信也没什么。”
年年都要祭天祭祖,李时和也没意见,反正拜拜神佛又不会掉块肉,他笑笑:“也好。玄都观或者兴善寺,选一个?”
“我阿娘信佛,不过之前遇见过个道士,说的话应验了。而且我记得你阿娘喜欢清谈玄学……”这方面沈辞柔是真不懂,只能乱蒙,“那就玄都观吧?”
“好。”李时和点头,“就玄都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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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观在崇业坊,去一次不费劲,五个月的孕恰巧是算得上舒服的时候,肚子不算太明显,也不怎么会吐,要走动还算方便。玄都观倒是很随便,听闻帝后前来,除了派人来迎外加清个场,别的准备一概没有,很有点“爱来不来”的意思。
来迎的是个年轻的道长,一身道袍,长了张端正肃穆的脸,也漂亮,但看着和长安城里纵马过街的漂亮郎君不是一个路数。沈辞柔心想这道长得引来多少年轻娘子的芳心,转念又想他这么一脸冷淡,又是出家人,恐怕也得伤不少心。
李时和倒没那么多想法,等道长微微俯身唱完“无量上尊”,他只略略点头示意,跟着道长往前走。
显然这两人都不爱说话,沈辞柔觉得这样不行:“敢问这位道长,如何称呼?”
道长脚步没停:“谢承。”
这名字耳熟,当年也是长安城里惊才绝艳的代表,出身长安谢氏,崔慕栾最狂那几年还说过要去找他,可惜没等他长成,谢承先不知缘由地销声匿迹,没想到会在玄都观里。
沈辞柔一惊,先听见李时和问:“那便算是表兄了。”
“出家之人,前尘尽断。”谢承也淡淡的,“不过此身,不敢与陛下攀亲。”
李时和笑笑,不说话了。
算来是从表兄弟,见面都这么冷淡,沈辞柔这个隔得更远的,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跟着谢承走。
走了一段路,到了玄都观的正殿,台上三清,台下蒲团,和旁的道观也没太大区别。先前清了场,殿里空空荡荡,两个小道士捧了水盆过来,还有香和蜡烛。
沈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