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霍乐师喃喃。
声音太小,也太含糊,沈辞柔没听清,以为他是要交代什么,刚起身,霍乐师的手一松,酒碗脱手落地。
一声脆响。
沈辞柔退后两步,猛地转身出去,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推门前她使劲擦了两下,深吸一口气,觉得差不多,才颤着手把门推开。
她一出去,李时和看她的样子就大概知道了,朝着合上的门恭敬端正地行了一礼,额头和手持平,垂眼时神色肃穆。
沈辞柔一愣,只看见李时和直起腰,和赶过来陪侍的高淮说:“霍将军殁了,去告诉谢家和霍家。凌烟阁……”
他迟疑一会儿,居然笑了一下,有点自嘲的意思:“算了,想来他也不会愿意。去吧。”
高淮应声退下。
“他……”乍听见这个,沈辞柔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
“孝谦皇帝时的镇军大将军,名讳衡。”李时和说,“我母家是霍氏,外祖家是谢氏。他是我舅舅啊。”
竟是如此。
难怪七夕那天,他会说自己姓谢。
难怪带他去玉声堂时,看他的样子有点奇怪。
沈辞柔脑子里千头万绪都涌上来,回想起当时霍衡见到李时和的情状,猜背后是有什么不能摊在明面上说的事情,她颤着睫毛:“刚才他让我叫他舅舅呢。”
“是吗。”李时和垂下眼帘,“看来他还是恨我,恨李家的人。”
“……怎么?”
“孝谦皇帝时西突厥叛乱,霍将军和哥舒将军一同前去,因当时宦官弄权,哥舒将军殉国。再是我阿娘,虽是天生多病,但硬算起来,也是死在李家人手里。”李时和说,“他怎么能不恨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寡淡,神色也看不出什么,话里却像是藏着经年的悲戚。霍衡将死,李时和赶到,却只敢在门外,连叫一声“舅舅”都不敢,等到的只是他的死讯。
可霍衡又做错了什么?他未婚的妻子、同胞的妹妹都因李氏而死,唯一的妹妹倒是留下了血脉,但那个孩子身上流着一半陇西李氏的血。
霍衡想听这一声“舅舅”,算是对妹妹最后的追忆,但他又不愿见李时和,只能让沈辞柔叫一声。
沈辞柔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抬手捂住了脸。她喉咙里压着哭声,眼泪濡湿手掌,从指缝里溢出去,一滴滴落在地上。
心里郁结,哭出来总比憋着好,李时和也不劝她,只把沈辞柔揽进怀里,让她能贴着自己的肩颈。
沈辞柔闭着眼睛,声音里带着黏稠的哭腔:“无忧,这几日,你不要来找我。”
“怎么了?”
“我心里难受,我怕我会因为一点小事发脾气。我不想伤着你,也不想让你因此难过。”沈辞柔吸着气,说话都打颤,断断续续,“夜里也睡不好,你、你还要上朝……”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自己心里难过,却要担心会烦着他。李时和心头酸涩,哪儿还会不应,抬手在沈辞柔背上轻轻抚着:“好,我都应你。”
沈辞柔点头,情绪终于崩了,她抱紧李时和,把脸埋在他肩上,颤抖着发出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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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之后沈辞柔反倒不想哭了。按照生前的意思,霍衡没下葬,尸骨焚烧成灰,装在瓶子里。
历经几位皇帝,东、西突厥都被打散,如今突厥草原上只有茂盛的草,不见牛羊,也不见当年交战的双方。李时和派人将瓶子送去那里,把霍衡的骨灰抛洒在草原上,也算是和哥舒兰合葬。
先前和沈辞柔有约定,李时和真没再去找沈辞柔,起居都在长生殿,一闷就闷到了四月中。恰好手头有些事,他专心处理,倒也不怎么会想起沈辞柔,只夜里照例问高淮清宁宫的情况,听一声“一切安好”再睡。
他不知该怎么讨沈辞柔开心,又不想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