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和面前,无故地又有点虚。她是这么想的,也敢这么说,但毕竟没亲耳听李时和说过,她一回想,忍不住开始别扭。
别扭到坊门口,她不忍了,伸手轻轻扯了李时和的袖口一下:“无忧,我问你个事。”
李时和原本垂着眼帘,听边上女孩开口,立即转头看她:“怎么?”
“我就问问,你别多心。”沈辞柔攥着他袖口的刺绣,小心地问,“你喜欢孩子吗?”
李时和没懂什么意思,斟酌着问:“你想要个孩子?”
“……这也不好说想不想要吧。其实我觉得我自己还没怎么长大呢,虽说是嫁人了,但我总怕我养不好孩子,反倒害他。”沈辞柔叹了口气,“但你是皇帝嘛,总得有个孩子。”
“不一定。”
沈辞柔一愣:“啊?”
“我说,不一定非要个孩子。若是有,我自然会好好教养他。是你我的孩子,我会爱他的。”李时和笑笑,“但若是没有,也无妨。”
沈辞柔想说话,憋了一会儿,肩垮下去,看着李时和,等他继续说。
“立储的事不必担心,只是有些麻烦而已。叔父、伯父不合礼,但他们那支里有几个侄子,看着也不差。”李时和想了想,“我先前看中的是阿敏和阿萧,若是能顺利长成,将来过继过来,那边大概也不会不愿意。”
连人都能说出来,可见是真打算过,沈辞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着:“你什么时候想的?”
“很久以前。”李时和抬手在沈辞柔脸上抚了抚,“我以前从没想过将来会娶妻,自然不会有什么孩子,那会儿就开始从宗室里挑了。阿敏机警,阿萧敦厚,这两个孩子中谁能长成,那就选谁;若是都不能,那我就再等等。”
沈辞柔听出他原本是要让位的意思,一惊:“那你之后怎么办?”
“这倒没怎么想过,留给我想这些事的时间其实不多。”李时和回想一下,“大概是去江南吧。我阿娘一生都想去江南,可惜身子不好,临了也没能去,那便由我去,带着她留给我的琴。”
这话说得寡淡,背后的意思却让沈辞柔整个人绷起来。她心口酸涩,不住地心疼面前这个郎君,但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合适,等了一会儿,忽然把脸埋进他怀里。
“无忧,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她闷闷地说,“我听到今天,都是零零散散的。你仔细和我说说吧。”
“也没什么可多说的。”李时和揽住沈辞柔,在她脑后轻轻抚了抚,“我幼时同别的孩子也没什么不同,吃吃睡睡而已,最多是多学几句诗、多写几个字罢了。等到我八岁,稍知事些,我阿娘就因病去了。”
“我阿耶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但是真心爱我阿娘。阿娘去后,他失魂落魄,根本没心思看顾我。”李时和接着说,“天后就令我进宫。”
沈辞柔攥着李时和肩上的布料,抬头看他:“然后呢?”
“进宫当日恰逢天后召近臣议事,她倒不在意我,让我坐边上听着。”李时和说,“当时的尚书右仆射是天后的族兄,他先讲政事,然后问我怎么想。他虽称我作郡王,但那时只是天后随便封的,且我当时只有八岁,能懂什么政事呢。他问这个,无非是想羞辱我。”
沈辞柔知道这是借打压别人立威的手段,前朝后宫干这种事的都不少,但她想到李时和当时不过八岁,母亲又新死,和天后大概也不怎么亲,初到宫里,正是战战兢兢的时候,却无故要被一个年龄够当他祖父的人打压。
她越想越烦,心里又难受,在李时和肩颈的位置蹭了几下:“然后呢?”
“我那会儿还不通政务,就只问他,”李时和轻轻地说,“现下如此,是想起这是李家天下了么?”
这话背后含着的意思让沈辞柔浑身一凛,她抬头看李时和:“你……”
“我也不知我哪儿来的胆子。”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