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的遗物,贵重的也不是琴本身,是他的母亲,是他弹琴时寄托的哀思。
“字画仅剩半幅尚且可看,一架琴断弦破腹,那还有什么呢?”
“这天下大概没人能修好您妹妹的那半幅字,多遗憾啊。”沈辞柔接着说,“可您能修好那架琴,能让琴再次被弹奏。”
“难道您要让这个遗憾……也永远留在我的朋友那里吗?”
霍乐师呼吸一滞,视线向边上一转,倏忽就看见了无忧。
很多年前他是见过无忧的,那时阿静还是庐江王妃,松松挽着长发,让怀里的孩子叫他舅舅。
那孩子不太活泼,别别扭扭地不肯叫,只回头把脸埋在母亲的肩上。
他逗了孩子一会儿,还是没听到一声舅舅,只好作罢:“这孩子叫什么?”
“名要循皇家规矩,不说也罢。”阿静轻轻拍着孩子的背,神色平和,“我起了个小字,就叫无忧。愿他一辈子长乐无忧。”
转瞬便是十六年,霍乐师忽然发觉时光荏苒岁月匆匆,当年害羞得死活不肯叫他一声舅舅的孩子已经长成了男人,一身白衣,芝兰玉树,长了张雅致的脸,微微蹙眉时眉眼间有三分像是阿静。
阿静寄托给儿子的愿望,是愿他长乐无忧。
长乐无忧。
霍乐师无端地想掩面痛哭,终究只是一声长叹:“十五日后来取。”
沈辞柔一喜,向着霍乐师深深一拜:“那就多谢啦!”
“多谢。”无忧也倾了倾身,将手中的长匣放在一侧的架子上,“原物也奉还。”
“都出去。”答应归答应,霍乐师还是不想看见无忧,兀自缓缓背过身,“十五日内不要再来。”
“没问题,绝对不打扰。”沈辞柔一拉无忧的袖子,拽着他出了门。
等迈出了门,无忧才淡淡地开口:“你今天这一番劝说倒是漂亮。”
“哪有啊,都是胡说八道,我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沈辞柔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只是勾起霍乐师的回忆罢了。人总是念旧情的,我赌写这半幅字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借此把这种感情挪到你和你母亲身上。”
沈辞柔是胡来,七上八下地赌一把,偏偏运气好得踩中了点,写字的人和遗琴的人是同一个。
无忧摇摇头,心里却松快不少,不由浮出点笑:“歪打正着。”
沈辞柔瞥到无忧的微笑,不知为何觉得脸上有点发热,往相反的方向偏了偏头:“那也是我运气好嘛,能赌对这一把。”
“是,运气好,人也聪明。”无忧顺着她的话说,“反正我是想不到该这么劝他。”
“那就这样,十五日后再来取琴。”沈辞柔捻了捻指腹,总觉得那里还残存着先前拽无忧袖子的触感,憋了半天,小声地说,“那以后我还能找你玩吗?”
无忧失笑:“我不是每日都能出来的。”
一听这句话,沈辞柔就知道这是委婉地表示永别,她也不好硬和人要求保持联系,闷闷地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所幸还早,她还有时间再逛逛东市,多吃点小食再回家。
和宫外的人尤其是贵女牵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但看着沈辞柔明显蔫了的样子,无忧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会召琴师弹琴的酒楼,总共也只有那么几个。”
沈辞柔眼睛一亮:“我有空的时候还是会去的。”
“那还是看你的运气。”无忧接话,“在和不在都不一定。”
得了一句应允就够了,沈辞柔立马高兴起来:“那就看运气嘛。东市还有别的好玩地方,要不要和我一起逛逛啊?”
无忧看着沈辞柔满怀希望的神色,那双眼睛明亮清澈,让他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亲人而爱撒娇,动不动就滚得他满身毛。
他想了想,轻轻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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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市消磨时间到市门快落锁,沈辞柔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