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为何偏偏晚回来这一天。
只不过一日时间, 应是耽搁不了什么。
小姐昨日没了。
小姐已经死了。
死了。
从金陵出发时简玉儿的劝说, 自己迟疑片刻后的应允,颜一鸣已经离开的噩耗,一遍又一遍, 一声又一声的萦绕在耳边。
躲不开, 逃不掉,挥之不去。
他依旧清晰记得临走前颜一鸣眉舒目展的模样,记得她披着斗篷站在风雪中送他离开的情景,他大声唤她等他回来,江逸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 但是却在顷刻间,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碎片, 骤然出现在眼前的只有一口黑漆漆的棺木。
以及一遍又一遍的魔咒。
死了, 死了!
已经死了。
惊出一声冷汗, 江逸骤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睁眼后才发现是一场梦正要松口气, 却再次对上丫鬟鬓间的白色小花。
江逸隐在被中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但是依旧面带微笑, 他声音轻柔而又温和,就像再平常不过的问她,“鬓间为何要戴白花...”
“少爷”, 音儿哭倒在地, “小姐已经走了, 您忘了吗?”
“住口!”江逸暴喝一声, 脸色煞白胸口剧烈的起伏,“她说了会等我回来,你说什么胡话!”
音儿从未见江逸如此失态过,吓的后退一步,身子抖成一团忍不住的哭道,“小姐真的已经走了,她病的很重,每日连汤药都喝不进去,大夫说她多一天坚持就是多一天煎熬,小姐她真的想等您回来...”
她真的倾尽全力等你回来,她每日忍受着病痛又坚持了这么多时日,她说就算临死也想再见他一面。
可是天意弄人,他终于回来了,而她却在前一天,永远的离开了。
就差一天。
可是他分明,可以再早一天。
他分明,还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他早该与当日同她说的一般跨马加鞭,可是偏偏晚了这一天。
江逸浑身斗作一团,就连呼吸都在绝望的颤抖,紧紧握住的双手上青筋毕露,这位本该风光无限的新科状元跪在床榻上放声痛哭,喉咙中的嘶吼触目恸心。
音儿从未见江逸落过一滴泪,但是现在的江逸,就像被斩断了所有希望的可怜人。
再抬头间,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再无生气,顷刻间,像是被抽掉了生命。
府上众人听说江逸终于醒来,江老爷亲自带人来探望,江老爷强忍悲伤唤了他一声,江逸却像什么也没有听见,越过众人,沉重又呆滞的脚步缓缓踏出了这里。
一会儿小丫鬟才抽泣着小声道,“少爷往灵堂去了。”
众人默然,江老爷他远远看着像是笼了一层死气的江逸越走越远,顷刻间泪如雨下。
颜一鸣昨日去世,她的棺椁如今就在江府的灵堂里。
两排森白的白烛上跳动着明灭可见的烛火,漆黑的棺木与漫天的森白对比之下,愈发让人胆寒,众人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那棺木,看他掀开棺木。
没有人拦他。
一切不合规矩,都因为江逸麻木的神情而让人不忍计较。
棺木缓缓拉开的声音沉闷而又悲凉,那熟悉的容颜一寸一寸的再次暴露在眼前,她静静的躺在漆黑的棺木中,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般。
“醒一醒啊”,江逸颤抖的手缓缓触向她的脸颊,“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阿鸣,你醒一醒啊。
“你看看我...”
“你是不是恼我耽搁了一日,所以不愿见我...”
“阿鸣是我错了,你睁眼看看我...”
江逸一声更比一声绝望,可是棺内那人始终一无动静,她闭着双眼未曾开口,就连睫毛,也丝毫没有颤动分毫。
站在远处的江夫人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