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直阴沉沉的天,在下午时候飘飘洒洒下起了小雨。
这好像是今年秋天的第一场秋雨。
气温陡降好几度,舒梨出门时候,穿上了自己唯一一件较厚的外套。
一把黄伞在昏沉雨幕中缓缓移动,格外显眼。
舒梨撑着伞走到距离观澜花园大门口几百米处的公交站,在那可以坐到去往老城区的公交车。
下着雨的城市很安静,马路上偶尔几辆车经过,行人寥寥。
公交站台那儿站了几个避雨的行人,一辆公交车过来,站台又空了,只剩下一个坐着轮椅的中年男人。
舒梨缓慢走过来,在边上收了伞,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机看时间,时间还早。
距离晚高峰还有一个小时,现在坐公交不会太挤,路上也不会堵。
一阵风吹过,雨丝顺着风飘进来,水珠沾在额前的刘海上。
舒梨往边上退一步,后脚跟不小心碰上旁边男人的轮椅。
“不好意思。”
舒梨对男人抱歉道。
男人两鬓微白,身形羸弱,眉目却精神。
他微笑着说没事,一双眼睛直直望着舒梨。
似乎是在仔细辨认她。
舒梨察觉到男人奇怪的注视,保持警惕,不动声色地跟他隔了一小段距离。
公交车到了,舒梨上了车,没有再去看这个男人一眼。
而这个男人,却遥遥望着公交车离去的方向,一直没有收回目光。
助理过来,对他恭敬道:“江总,现在回去吗?”
江竟廷半晌才收回眼神,眸光暗淡下来,轻轻颔首。
这是他第一次见舒梨,见他的女儿。
二十多年,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若不是那天李律师把舒连漪的话带回来,或许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
这二十多年,江竟廷一直在国外,偶尔也会听说舒连漪的事。
听说她父亲离世,听说她接手了舒氏,也听说她的私生活,听说她交往过几个年轻男人,但一直没有谈及婚嫁。
曾经的舒连漪就是他的一个小妹妹,他们不小心有了荒唐的一夜,至此断了联系。
江竟廷承诺过等处理好国外的事就回国给舒连漪一个交代,哪曾想,在国外发生意外,失去双腿。
命运的安排,永远那么出乎意料。
江竟廷不想拖累任何人,所以再没回来过。
要给舒连漪的交代,也就成了他负她的谎言。
可是谁能知道,舒连漪会生下他们的孩子,甚至二十多年一直隐瞒这个孩子的存在。
江竟廷知道这个孩子的时候,以为是舒连漪和某一任交往对象的孩子。
——现在,他想弥补这个孩子,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接近她,让她接受自己。
……
这场雨到了晚上,下得越来越大。
舒梨给虞茵上完课,出门就看到同昨晚一样等在外边的男人。
他撑着把伞,身形挺拔,不知等了多久,他的衣袖和肩膀,都有了雨水的痕迹。
雨夜,细线般的雨丝在车灯前飞舞,雨刷有频率地扫过车窗。
车内很安静,两个人坐着,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边寂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舒梨也没催他。
他们都有各自的心事,缠绕在心头。
过了不知多久,舒梨先出声:“怎么想到把身份证还我了,不怕我又跑了?”
“你不是没有跑么?”边寂回答,语气带着分笃定,似乎知道舒梨不会再不告而别。
舒梨轻轻笑一声,眼眸低垂着,看着自己放在双腿上的手。
她还是笑着,说:“你都知道了。”
身旁这个男人沉默几秒,低哑的嗓音回荡在这个密闭的车厢里。
“嗯。”
他知道她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