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作往日,秦朗早就在这时候扭脸避开顾南衣的动作,可薛振跟毒针似的视线刺在身上时,秦朗反倒不动了。
他任由顾南衣像是哄孩子似的捏了自己的耳垂两下,才应了一声好。
接着,秦朗果断地坐在了顾南衣身旁,只给薛振留出了一个隔开的遥远座位。
薛振哪怕在丞相府里也没受过这种冷遇,更何况是秦北渊的儿子秦朗!
“邵公子?”
薛振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一声不吭地落座了。
“有话快说。”秦朗毫不留情地道。
薛振冷冷横他一眼,“我这次来,想同顾姑娘讲昭阳长公主的事情。”
*
纪长宁虽然终于是被护送进了汴京,但他不愿意说的事情,也没办法从他脑子里扯出来。
心腹拿这个没皮没脸的纪长宁没办法,只能送到丞相府里去找秦北渊。
进丞相府之前,纪长宁又是好一阵奋力挣扎,四个侍卫合力才将他给押了进去。
心腹没直接带纪长宁到秦北渊面前,他先特地去找秦北渊报了这次离京所见所闻,又将纪长宁性情大变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北渊也记得纪长宁曾经的意气风发——他们两人的岁数差得并不太多,当时也有不少拿两人来互相比较的声音。
只是纪长宁迅速陨落,秦北渊却从横空出世一路走到了如今丞相的位置上。
“无事。”秦北渊道,“带他过来。”
见秦北渊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心腹立刻放心不少,转头出去将大喊大叫、极度不配合的纪长宁提进了丞相府的书房里。
纪长宁原本还又踢又跳的,见到秦北渊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甩了甩头撇开落到嘴里的头发,发出响亮的一声“呸”,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你心中有怨,我知道。”
听了秦北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纪长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他正要说话,却紧接着就被秦北渊的第二句话给镇住了。
“但如今我千里迢迢找你,不是为了我自己,更不是为了宣阁。”秦北渊道,“是为了长公主。”
纪长宁呆若木鸡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暴怒地原地跳起两尺,“放你娘的屁!长公主走了多少年你拿她当幌子来骗我?!”
接着便是一顿令人听了便皱眉不已的粗俗咒骂,一气呵成毫无停顿。
秦北渊静静听完纪长宁的发泄,在他停下来喘气时才说,“你我认识多年,应当知道我不说假话。”
纪长宁大声冷笑,“是,你这人不说假话,你只用模棱两可的真话将所有人唬得团团转,握在你的股掌之中!”
在一旁观看的心腹从不知道从前并称汴京双绝的纪长宁和秦北渊居然关系这么糟糕,心中默默地擦了把冷汗。
——他明明记得从前纪长宁还在汴京时,两人只是彼此冷淡罢了。
“你是宣阁的徒弟,他教你了不少。”秦北渊没有回应纪长宁的怒骂,他的神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蛊虫之术,他教过你什么?”
纪长宁猛地收了声。
他古怪地盯着秦北渊看了一会儿,道,“怎么?原来是皇帝让你来找我的?还是太后?”
“事关长公主。”秦北渊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次,“但我需要你告诉我,宣阁是否曾经为长公主留下后手?”
“我怎么知道,我一年就被逐出师门了。”纪长宁翻了个白眼。
“我桌上这是一幅画。”秦北渊不紧不慢地说,“你不如来看一眼再说。”
纪长宁正要再发出讥讽,却听秦北渊又道,“你很久没见过她了。”
纪长宁愣了愣,随即飞快抢上前去,见到了摊开放在秦北渊桌上的画。
画中是名亭亭的少女,眉眼姝丽身姿窈窕,只一个静止的瞬间也仿佛能顾盼生辉,令人见之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