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建武可不敢得罪他哥,战战兢兢地把他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他倒是很客观,没添油加醋说自己的猜测,可冯建文越听脸色越阴沉,闹得冯建武声音越来越低,都不敢和他哥说话了。
冯建文靠着一棵树,从兜里掏出烟叼在嘴上,又掏出火柴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再把烟吐出来,那烟缥缥缈缈的,衬得他的表情阴晴不定。
冯建武战战兢兢地说:“这事儿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反正全刚叔家因为这事儿和郑老大家闹得挺不高兴的,说不定真的是郑大娘故意在外头抹黑郑媛呢?”
冯建文夹着烟的手点了点冯建文:“你呢,你咋想的?”
冯建武为难:“我……我……我当然希望这事儿是假的啊。”谁还能盼着自己亲哥娶个破鞋回来啊。
“你‘希望’,这话……”玩味地重念了“希望”这两个字,冯建文嗤笑了声,目光锐利地看冯建武,拆穿他,“你其实是认为这事是真的吧。”
冯建武尴尬地挠挠头:“我认为不认为的……其实这也不关我的事儿,我就是那么一猜。咱爹娘还特意为这事儿去了一趟郑家,既然他们没退了这门婚事,说不定郑媛真是清白的。”一顿,问他哥,“哥,你是咋想的?不会退亲吧?这……你们日子都定了,要是退亲,咱爹娘得打死我。”
别看冯建文装的镇定,其实他现在脑子里乱着呢。他不相信字迹那么端正漂亮的女孩子会是那种水性杨花的性格,不相信那个字里行间都透出温柔关怀的心上人曾经把她那份关怀给过别的男人——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套子似的,上不来下不去,噎地难受。
冯建文垂着眉眼,目光落在地上的枯草上,眉心紧皱,烟被橘红色的火光越烧越短。
冯建武冻得慌,搓了搓手,又往手心哈了哈热气,跺跺脚。细碎的声响惊醒了冯建文,他深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寒意在身体里绕了一圈再吐出来,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他把烟递到嘴里吸了最后一口,往树上一捻熄灭烟头随手扔了,说:“我明天去见郑媛,到时候再问她吧。”
冯建武瞪眼,不是,这什么馊主意?
“你当面问她啊?你拿这事儿当面问她?哥你咋想的?”别管她郑媛是不是清白的,人家可是一个面皮薄的小姑娘,你一大男人拿这事直接问到人家脸上,那不是给人家难堪吗?冯建武自认是自己干不出这种事儿的,要是他拿这事儿去问自己媳妇,他媳妇说不定被会气回娘家去。
冯建文是想起来之前郑媛给他写过的一封信,信里说“我觉得两口子过日子最重要的是真诚与互相理解,如果夫妻双方出现什么矛盾或者误会,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两个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别怕有些话不好开口,因为有些话一旦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往往会造成更大的矛盾”。当时他是先给她写了一封信,提到了刘营长和他媳妇吵架的事儿,感慨他们结婚十几年,居然也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甚至刘嫂子气得要搭火车回家,连火车票都买好了,郑媛便给他回了那么一段话。所以冯建文想,这件事,他或许也应该当面和郑媛聊聊,询问一下事实真相。
冯建文转身往家走,冯建武跟上来,一把揽住他哥的脖子,殷殷切切地劝:“不是,哥,你真打算直接去问啊……哎……哥……”
晚上从大哥家散了场,冯建武和媳妇带程芳着孩子一道儿回家,他闺女年纪还小,这个时间就困得不行了。天太冷,这时候要是睡着了说不定要感冒发烧的,程芳抱着孩子,哄着:“一会儿就到家了,回家再睡啊……”
冯建武一路上心事重重的,一直琢磨他哥的事儿,越琢磨越后悔,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要是时间能倒退回去,他保证不喝那么多酒。叹了口气,一扭脸见闺女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往孩子身上一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