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灯光灭掉。
音乐响的略早了一点,任鸣摇了摇头,郝院倒是没什么变化——谁要是期待首次联排就是首演水平,那就是外行了。
旁白响起。
“公元1912年,大清王朝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2000年封建王朝时代被敲响了丧钟……末代太后隆裕临朝称制,旋即颁布《退位诏书》。”
一把尖嗓响起——这是谭子阳的戏。
“……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诸全国,定为立宪共和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
唰,舞台前面的一束光亮起,大大的舞台上,一个小小的人影映在后面的幕布,同样小小的满洲凉帽龙冠,也看不出半分尊贵,谭子阳的尖嗓还在念着退位诏书,声音越来越低。
侧台开始上演员,狼奔豕突,有人悲声喊着“皇上,皇上,都是乱臣贼子”,也有人高呼“哈哈,哈哈,共和啦,共和啦”……灯光渐渐亮起,隆裕太后和老太监露出面容,背后的牌匾是养心殿的字样。
《末代皇帝》第一幕皇朝挽歌,开始了。
整台话剧一共两个小时,第一幕只有15分钟,尾声也只有15分钟,第二幕刀妃革命接近50分钟,第三幕伪满洲国差不多30分钟的样子,加上各种换景、上下台,满满当当两个小时。
大戏主要是两个点,一个是溥仪和婉容文绣的感情戏,主要是季铭、李澜和殷仝的戏。另一个是溥仪伪满时期的个人行为和内心变化,包括姚成铎的日本军官吉安刚直,以及投靠而来的谭子阳饰演的孙太监,面对强权和奴才,季铭饰演的溥仪,有截然不同的表现,然后这些表现,会组成一个统一的末代皇帝的政治形象。
最终这两出大戏,在尾声部分被季铭的大段独白点出来,把编剧和演员对角色的发掘,彻底展现出来。
这其实是不太符合中国哲学“意在言外”的习惯,但比较符合观众对话剧的审美要求——尤其是年轻观众,本身这出戏参与者是学生,观众也大多会是学生,编剧和主创,也都要考虑这一点。
你让我猜来猜去,我就不伺候了。
观众都是很懒的。
季铭在第一幕过半的时候,终于登台上场。
是他和英国人庄士敦在书屋的戏——那已经是逊位之后的第十三个年头。
任鸣调整了一下坐姿,等灯光重新亮起。
“老师,我中国拥有如此庞大的疆域和人口,比你们欧罗巴的国家大了不知道多少,为什么却在战争中屡战屡败呢?无论是八旗军、洋务,甚至是如今的北洋,面对外国人,都不堪一击?”
季铭穿着背带裤、衬衣,剪了短发,梳着中分背头,戴着圆框黑边的眼镜。
啧。
“台词真不错。”
联排本身就是找问题,倒没有不能说话的规矩,郝院就评了一句。
对溥仪的演绎,一个难点就是如何让观众认同这演的就是溥仪,溥仪跟其他民国人物的区别是什么?在声音上、语言习惯上,措辞上……要让观众听在耳朵里,然后脑子里对应一遍,噢,这应该就是溥仪了。
大部分观众本身对溥仪是没有一个明确形象的,但是他们又知道这是清朝最后一个皇帝,很小就登基了,然后在紫禁城生活了十几年,才被赶了出来,这是一个特殊的历史人物。
季铭在语调上的设计,是略慢一点,拖着一点的,还有一点放在台面上的装腔作势。
但同时他又只有19岁,声音里肯定不是特别沉稳暗哑的,必然是青年人那种亮的、清的。
所以打耳朵一听,就能听出来演员对这个角色的功课和掌控是不是到位。
季铭的演绎,显然是很到位的。
如果不是对角色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很深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