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召见老师,并非是为谈及此事。而是关于储君一事,想问问老师的想法。”
苏常卿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恢复了素日里臣子的恭谨,温声说:“本朝储君向来皆为女子。而陛下的姨母昭阳郡主觊觎帝位已久,本该是最佳人选。只是其父兄萧家在朝中根基深重,若是昭阳郡主继位,恐外戚势力深重,于朝堂深有不利。望陛下深思。”
昭宁轻轻点了一下头:“老师所言甚是,朕不会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只是……”苏常卿微微低着眼,轻声禀道:“如今除却这位昭阳郡主,再无旁人与陛下有血缘关系。微臣不知陛下心中如何考量,却也不敢妄自揣摩上意。”
昭宁暗自叹了一口气。
苏常卿说的不错,如今放眼整个朝堂,与她有血脉关系的女子竟就只剩下姨母一人,也许今日的情形,早已在她那姨母意料之内,而她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老师可记得楚王?”短暂的停顿以后,昭宁忽然这样问。
苏常卿抬眸,眸色微动,“陛下的意思是立楚王殿下为储君?可殿下毕竟是陛下的哥哥,且又与陛下毫无血缘关系。此事传出,朝臣之中恐怕多有反对。”
楚王只是当年先帝收养的功臣之子,封作皇嗣,留在宫中。能让昭宁的身子变成今日这副模样的人,即使是楚王殿下,也不能排除一二。
昭宁只是笑了笑说:“我知道,即使是哥哥也有暗害我的动机。可是她与姨母相比,却合适很多。”
如果她现在就死了,朝堂上必定风雨飘零,若是不早日选出合适的储君,加之权臣环伺,对皇室的危害只能变得更大。
苏常卿与她师生多年,即使她只是微微蹙眉,也能懂得她的心思。
事已至此,他心里清楚,多说什么也再没有用处了。他静默很久,最终只是行了一个君臣大礼,轻声道:“——陛下放心,只要您心意已决,即使拼尽全力,臣也会辅佐楚王,替陛下保住周室周全。”
他表面上仍旧是冷淡的,可眉目间隐隐流露出的一丝疼惜,竟清隽、隐忍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
而榻上的少女神情却很是安和,“老师觉得,我是不是辜负了你的期望?”她望着他的脸,轻声问:“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便告知我要学会帝王之术,而如今却还是走到了这样的地步,竟还牵连了老师。”
苏常卿唇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道:“不,臣觉得陛下已经很棒了。你还如此年少,本不该承受这些的。”是老师没有遵从先帝的旨意,保护好你。
他轻轻咬住牙根。
昭宁帝听到这句话,也不再说什么了。目光轻轻转向窗外,今年的雪来的很早,可惜她都没有机会再踩上去了。
她死了以后,大周将走到何种地步,她并不清楚,也再也管不了了。她只是觉得,也许在很快的将来,就能见到母亲了。
……
不过几个时辰以后,帝崩的消息便已传出。
此时苏常卿还没有走出昭阳殿,宫婢的哭声便已在宫墙内响起。
他身子有些发冷,又慢慢变得僵硬。抬头看了看外面莹白的雪,眼眶逐渐变得湿润。终于转过身去,向寝殿的方向行了君臣间的叩首大礼。
他还记得第一次相见时,她也不过是一个稚气柔美的少女,身为储君谦逊的向他请教书册上的道理。没想到,短短数年,这个小姑娘,竟先于他而去了。
楚王也才从军中赶回来,听到帝崩的钟声在宫城内响起,脚步蓦然顿住,脸色惨白。
陛下内宫任何人无诏不得入,前头的内侍忙不迭的要来拦人,没想到素来冷淡雅正的楚王“啪”一巴掌扇下来,呵令他滚开。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他的十指紧紧扣住盔甲,最终向南方的宫殿跪下。俯身在地,行了大礼。
……
昭宁五年,即位不过五年的昭宁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