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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极惬意,到了半下午,霍珩醒转睁开眼,他没动,本意是不打算打搅妻子午觉的,谁知片刻后,却听到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由远而近。
他刚一蹙眉,却听见来人惊惶喊道:“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
“二爷自戕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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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即是霍温。
他自知悉真相后,无一刻不活在悔恨自责愧疚之中。当面质问儿子,本是一个执念,但见了人以后,却更万念俱灰,悲怆离了大狱,他回房直接拿了佩剑,引颈自尽。
霍温一生正直,将兄弟和家族看得比生命还重,会这么做,震惊过后,其实也无多少意外。
霍珩沉默过后,为二叔父办了丧礼。
霍温临终前的留书,棺椁寄在庙里,或者先暂时下葬即可。
他生无可恋,唯一惦记的只有身处邺城的老母亲。却在留书中特地嘱咐了侄子,让万万不可告知荀太夫人真相,只说他留在淮水北岸任职。
他不孝,只等在黄泉路上再侍奉老母了。
霍珹之事,如何可以,他希望霍珩也能尽量瞒一瞒老太太,不要让她知晓。
老太太年纪大了,之前荀续领幽州军围城已经大病过一场,要是再来一次大打击,只怕扛不住。
霍珩看罢叔父留书,闭了闭目。
人死不能复生,晏蓉劝他:“这对于二叔父而言,未必不是一个解脱。”
这个倒是真的,霍温若不死,余生必定苦痛,而且恐怕也活不长了。陆礼已经含蓄说过,说他大恸大悲伤了心脉,若不绝了心病好生调养,只怕要缠绵病榻寿元不永。
陆礼其实也知道自己是白说,这绝了心病,该如何绝?只怕是永远绝不了的。
在愧疚自责中痛苦病死,利索自刎确实不能不算解脱。
“嗯。”
霍珩低低应了一声,不管霍珹如何,二叔父都是很好的一个人,叔侄感情不浅。
“我在家里的几个月,已经仔细布置过,又把家里的人好生敲打过一番,应能瞒过祖母一时的。”
但也只是一时而已,毕竟霍珹事败以后,为防有漏网之鱼,霍珩遣高平星夜赶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城西霍宅围了,里面家人尽数拿下,掘地三尺,再严加搜查和审讯。
风闻过霍珹之事的将吏及家眷,霍珩可以下令噤声,但围观过城西霍府被围封的百姓们却无法让他们都闭嘴。
有句话叫越描越黑,最好只能是这样了。
但老太太是何等睿智的一个人,她一直待在家中还好,只要出门,总有一天会察觉端倪,继而猜测到真相的。
提起这个,霍珩眉心深锁:“阿宁和虎头还小,祖母悉心照顾,应不会多出门。”
晏蓉叹,希望能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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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世上往往是事与愿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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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蓉启程南下之后。
全妪忧虑:“也不知郎主伤势如何了?”
荀太夫人搂着活蹦乱跳的虎头,拍了拍他的小屁屁,笑道:“他媳妇过去了,想必是无碍的。”
老太太人老心明,甫接信时担忧,但转念就猜测到几分,她一把将“咿咿呀呀”的小阿宁也搂进怀里,乐呵呵道:“不管阿爹和阿娘咯,我们和曾祖母阿兄阿姐在家。”
溧阳居小花园的亭子中,夏日傍晚的斜阳渲染了一片橘红,在阿彘和芽芽的朗朗读书声中,老太太眯着眼睛,搂着两个小的坐在一边。
含饴弄孙,岁月静好。
经历过荀氏叛变的荀太夫人,被小曾孙们大大抚平了创伤,战后的邺城迅速恢复,她安然留在家中,养育四个小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总还有非出门不可的时候。
夏去秋来,又一年丰收至。
秋社祭祀,一年中最重要的官民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