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先生无意投主任何人,不管筵席房舍还是霍珩礼贤,统统留不住他。霍珩拢起的眉心一展,拱手道:“谢先生特来告知此事,珩不甚感激。”
他眼见此人固执,又不通人情,怕是难留住,于是便道:“先生乃不世奇士,原不该以俗物沾染,奈何听说先生庐舍悉数被焚,唯恐行走不便,珩命人备了些金帛车马,盼先生携之上路。”
他又笑:“只是如今岁值隆冬,冰封千里,先生师叔侄多年未见,若是留在邺城暂聚,也未尝不可。”
霍珩十分干脆:“我敬重陆先生,先生师叔侄相聚不拘时日长短,我定不上门扰先生清净。”
意思就是说,你们师叔侄聚多久无妨,他绝不上门行招揽之事。
这般爽快,反而得了云川高看一眼,他终于肯正面打量了霍珩片刻,忽道:“那碧眼儿终不及汝也。”
他很直接说:“金帛财货,霍侯自留,很不必赠与在下。至于……”
云川侧头打量一眼陆礼,陆礼已“噗通”一声跪下,道:“师叔,我幼时被师叔抚育了数年,至今不敢轻忘。多年不见,又十分记挂,盼师叔且留上一留,多住些时日。”
陆礼是个孤儿,拜入门下后师父却早亡,彼时年少又未出师的陆礼便被唯一的师叔接管,起居饮食,传道授业,反正没来得及学的,都归云川解惑了。
云川这人孤僻,嘴巴也很不讨喜,日常爱挑剔人,但却没任何失职,直到陆礼看着能出师了,他才领着自己的童子飘然而去,再寻不见影踪。
诚然,陆礼是想替自己的主公留一留云川,但他确实也很记挂对方,希望能团聚一番。
“清幽出世之地难寻,师叔庐舍被焚,怕是一时难遇上合心意的,如今天下纷乱,师叔不如留下来小住些时日,也好歇歇脚?”
名为师叔侄,实则半师半父,忆起旧年时光,陆礼情动之下目中有水光,话罢眼巴巴看着云川,十分讨好,“师叔,大隐隐于市,我那院舍还算清幽,师叔不妨一试。”
陆礼无家眷,就住在霍家大宅前院东路,以图便利。但霍珩十分尊重对方,特地把边缘临街一角圈出来,重新建了围墙和开了一个通往外面的门,另留一个小门通往大宅。
陆礼住所,属于半独立状态,他布置得十分清幽,有大隐于市的架势。他笃定自己师叔能住得下的。
云川瞥一眼他,十分嫌弃地撇撇嘴:“一个七尺男儿,为何哭哭啼啼,作出这妇人之态,勿要再丢了我的脸面。”
他虽一脸嫌恶,但到底没有直接拒绝,陆礼极了解他,便知他没那么坚决了,连忙一叠声恳求规劝。
云川到底是对陆礼有感情的,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同意了。
陆礼连忙引他和前去安置,回头对霍珩投以歉意眼神。云川不通人情,既没有投霍珩的意思,即便他正站在人家的地盘,也不搭理其他人。陆礼知他秉性,只好自己描补一二。
霍珩笑了笑,也不在意,只让他自便。
师叔侄二人并几个童子便出了前厅,往东边去了。云川来去匆匆,一切快得像一阵风,厅堂内几人包括讯匆匆赶至的霍望面面相觊。
霍珩伫立眺望片刻,“云川能投最好,不投也罢。”
或有些惋惜,但他却从不强求。
云川先生确实不大讨喜,但他却带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陈佩上月曾出现在太行山,井陉之侧。
“主公,也不知这陈佩,是否与晏庆有勾连?”霍望皱眉,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出现。
“此二人有勾连也不足为奇。”
霍珹道:“陈佩雄踞南方,他日必为冀州之大敌,伯瑾关注此人,此人想必亦然。”
洛阳惊变至今已有大半年时间,各地诸侯互相攻伐,局势多变。到了眼下,有机会参与到最后的几大势力已渐渐浮出水面,霍珩是一个,陈佩也是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