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庆是在大中午获悉长子意外身故的。
原因是与兄弟为乐坊一舞姬发生争执,继而引爆旧日不和, 推搡间一脚踩空, 滚下垂带踏跺, 后脑重重磕了一下,当场毙命。
尸首随即抬了回来。
晏庆疾步而出,一把掀起尸首上覆盖的白布, 对上一双惊怒圆瞪的凸目,十七岁的长子满面血污,死不瞑目。
他的手颤抖起来, 松开白布, 抬目瞥向跪着缩在一边的次子, 重重喘了几口,倏地一脚踹过去。
“你这个不肖子!要你何用?!如此不孝不悌, 今竟陷长兄身死!!”
晏庆气恨之下,狠狠连踹几脚, 那少年蜷缩在地哀嚎:“父亲, 父亲容禀!实乃兄长挑衅, 儿子才一时气愤……”
“逆子!你闭嘴!!”
晏庆也算一方豪强, 怎奈子嗣缘分浅薄,多年奋战仅得二子,且没一个肖似其父。长子还好,虽庸碌, 但也算勉强可堪造就;至于次子, 对上怯懦对下骄横, 好大喜功胸无半点韬略,不提也罢。
如今勉强还能培养的长子却死了,死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教人骤不及防,晏庆恨得心肺炸裂,连连下脚,恨不能当场将那祸魁踹死当场!
“主公!主公请脚下留情!”
扑上来抱住他的是马旭,实际晏庆性情很有些暴戾,除了这位他看重的第一谋士以外,也没人敢劝。
马旭挡在前头,“二公子年少,请主公三思!三思啊!”
这位二公子才十五,是个单薄的,武力值也不行,再踹下去怕会出事啊!
马旭劝道:“主公,二公子往日虽与兄长有些不睦,只是却未曾如此行事,这回只怕是被底下人挑唆,又或遭人算计罢了。”
晏庆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即使再气恨,也不可能真踹死他,喘着粗气站住,“来人,把二位公子的随从护卫统统拿下,杖毙,那舞姬凌迟。”
他目光阴鸷,垂眸冷冷盯着次子,“是谁?是谁挑唆你的?”
那劫后余生的少年一脸惊惧爬起,却茫然:“并无,无人挑唆我,是兄长……。”
晏庆登时就是一怒,马旭连忙抢先问:“二公子,是谁人让你去乐坊的?或是说,是谁人说了话,让你想去乐坊的?”
晏庆长子好女色,常去乐坊红帐之流的地方,而次子则不然,往日都不怎么去的,所以兄弟俩旧时很少在乐坊碰面,更甭提骂战推搡了。
少年愣了愣,“……是文先生无意提了两句,我听了觉得有趣,才去了。”
还没长成,这位二公子就急着招揽门客智囊。这文先生就是去年招揽的一个,有些见地,在他面前说得上话,对方闲聊时说了乐坊新来了个美姬,极具风情。
他便前去一观,果然,那舞女确实颇有意思,他赏了几次舞,便欲纳入府中,谁料那乐坊东家却支吾说,大公子也看上了。
二公子本来不服兄长,如何能应,正要押人时,大公子来了,于是兄弟相争导致悲剧。
“文先生?”
晏庆眯眼,“来人,速速将此人拿下!”
结果让他失望了,文先生已不知所踪,就连那个引发兄弟争执的舞姬也趁乱跑了。
“立即关闭城门,严加搜寻,我要将此二人挫骨扬灰!!”
到了这里,谁还不明白,晏庆面色阴沉如水,垂眸思索片刻,最终“呛”一声猛拔出佩剑,将中庭的一株碗口粗的光秃秃柏木拦腰砍断。
“霍珩小儿,此仇不共戴天!!”
遍数新旧结怨的对头,唯有先前在井陉设伏其迎亲队的霍珩最有动机,晏庆恨意盈满胸臆,怒啸道:“当初那小儿竟未将性命留在洛水之侧,如今坐大成了祸患!竟生生害了我儿性命!我……”
马旭眉心一跳,不顾尊卑,喝道:“主公!”
晏庆倏地一顿,他自知差点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