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上巳节之后, 朝中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
林如海得封平阳侯,保宁侯府嫡长子得封世子,两家还结了亲, 好一派热闹煊赫之景。
这与之前传出的流言迥然有异啊。
不是说太上皇天天冲着保宁侯砸东西, 恨不得提剑砍了商侯爷吗!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商太后对于流言可谓收放自如。
如今将风声一改,就成了太上皇病中被小人挑拨, 如今已然回转, 正在安心保养病体。
朝臣们如坠云雾中,只能都小心行事, 一时倒是风平浪静起来。
现黛玉指婚,已然出宫待嫁, 只隔两日进宫给太后皇后请安。
商太后索性也就不叫商婵婵去明净堂念书,而是日日带在自己身边教导。
就这次皇上格外给两府脸面的事儿, 太后也点拨了她一句:“施恩比受恩的人有福,这话你慢慢想去吧。什么时候明白了, 本宫也放心你嫁人了。”
商婵婵虚心地捧着这话回去琢磨去了。
且说这日黛玉进宫请安,商太后便叫两人一处玩去。
见商婵婵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黛玉奇道:“现在不去念书了, 你怎么反这副情形?”
“林姐姐你不知道,前些日子, 娘娘找了许多宫闱旧事叫我看。
大到谋杀惨案, 小到宫女拌嘴——也不知宫里人哪里来的这些个闲工夫,所有事都记录下来——娘娘就叫我学着明断是非。”
“我又不是个包公,况且世间事也不是黑白分明的。直将我想的头晕眼花。”
黛玉一听便明白:商太后这是在训练商婵婵来日当家的能力。
商家到底人口简单了些, 上面只有父母,同辈又都是同胞嫡出。
不比谢家,商婵婵一嫁过去上头就有两层公婆,同辈还有三个庶出的小姑子待字闺中。
人多事多,她作为嫡长孙媳妇,自然得有决断。
于是劝道:“这些是正经事,你该好好学着。”
商婵婵苦着脸:“这两日好歹停了断案,谁知娘娘又开始叫我算账!”
“我现才知,咱们两家的账目多么清爽简单。起初娘娘说,我刚开始学习,就从最简单的入手,只算算宫女的账目,便是有些错漏,也出不了大事儿。
等我接过来一瞧,头发都站起来了:单宫女的茶膳,就月需三四千两,共分了十一等,真是琐碎死我了。什么每日肉几两,菜几斤的,看得我都吃不下饭。”
全是倒不完的苦水。
黛玉只能点了点她的额笑道:“可不许说这个死字。现宫里忌讳着呢。”
两人来至黛玉从前屋里,商婵婵就去拨弄黛玉桌上的合璧仪和浑天球。
合璧仪还是太上皇当年初登基时命人制成的,在商婵婵看来,就是一个复杂的转盘,上头分了好几圈,分别刻着十二时辰、二十四节气以及星宿名称。
密密麻麻,望之头疼。
太上皇称其为“鈲刮苛碎,穷凿幽隐,专为人之所难”。
尤其是现在凡官宦世家,都有西洋进上的钟。
除了喜欢研究数算星宿的人,并没人会用这个来看时辰。
然商驰就很喜欢这类东西。
用他的话说:“人心复杂诡谲,唯有数算一法,恒有定规。”
后来送了一套给黛玉,果然黛玉也十分感兴趣。
商婵婵心有戚戚:学霸们的劳累或无聊,居然靠做数学题来排解,当真不是我等能理解的世界。
好在宫中虽事务繁琐,但凡事有定规。无非是熟能生巧的仔细活。
商太后只用此磨商婵婵的性子。
展眼时已四月,这日商婵婵正在晕头转向继续算账时,忽见荔容郡主走了来。
“走吧,谢翎进宫了。”
商婵婵将面前的账本一推,两人往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