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只要把他往边境贸易被世家垄断,连普通百姓做点生意都不行的方向上引,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顾文渡的信没有到此就戛然而止,他在后面还加了一句:“我也会向陛下上书说明情况。勿忧。”
这句话怎么看都是鲜明地表明立场,表达对她的维护。
赵华蓁的视线又不由瞥到了信起始处的“蓁蓁”二字,白皙的手不由轻轻合上了信纸。
现如今倒是学会装乖扮巧了。
心里虽是满满的唾弃,但是棠梨看得清楚,小姐嘴角许久未消的浅笑就像春季窗外的那点点桃花,绚烂夺目。
与身处风暴却优哉游哉的两人不同,陶及明的发际线又高了不少。
这些天他耳边已经有不少人提了那件事,他也有看到不少地方官员上奏的折子了。
皇宫那边虽然迟迟没有态度,但是陶及明明白,陛下不过是在等楼国公以及其他与顾文渡相熟的人的表态罢了。
帝王既可以捧起一颗未来新星,让他照亮亘古长夜,也可以随时舍弃那颗新星,让它坠落于无尽深渊。
他是见证着那个少年一步步走来的,虽是有些可惜但也没打算插手。毕竟有才能的人如过江之鲫,江山代有才人出,若是没那运气和眼力走下去的,都将注定陨落。
但是这一天,他敏锐地发现朝臣中的风向发生了改变。
准确的说,原有的风没有转向,却多了另一股风。引领这道风的大多是一些寒门出身的年轻士子。
他们的言论也是话里话外刺着那些世家,部分大胆者更是说世家此举堪称诛心,他们本就掌控边贸,若是继续纵容,岂不是向天下昭告皇室不如世家。
那万里商社这些年多有义举,在民间有口皆碑,可谓是于国有功,比那些钻进钱眼、剥削百姓里的世家好上不知数倍。若是就这般助长世家气焰,那些义商该有多心寒!
“好手段啊。”陶及明摘下官帽,摸了摸头顶愈发稀薄的发丝。作为赵元任的心腹,他自然能够明白那位陛下有多忌惮那些世家。
从一开始,他就在朝中提拔大量心腹,在军中重用自己亲信,并且鼓励寒门士子进入朝堂并进行培养。
这一招,算是真真正正刺中了陛下的心病。
赵元任确实有听到这样的言论,但作为一国之主,他的思绪还不至于被言论所带跑。
他更需要衡量其中的利弊。
这时,一封奏折被递上了他的案头。
“顾文渡?”赵元任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然。陈情表用一次可以,但是可不是次次都能用的,更别提这次的事情可不是两个人之间矛盾。
他手一抖,奏表就被展了开来。
不出乎他所料,顾文渡在一开始又在诉说他所在行伍的生活困苦。若是平时,曾率军出征的赵元任或许会动容,但是这次他只是觉得——这顾文渡终究不过如此。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往后处随意瞥了几眼,确定这封奏折的价值。
一旁服侍的小太监熟悉他的神态,已经做好了垂首准备接下这封不让陛下上心的奏折,但是他等了许久,等到脖子酸软,都没有等到。
“大善!”赵元任一口气将奏章看完,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由眉飞色舞地站起身,在御案前背负手转了个圈,随后吩咐面前的太监,“去宣陶相进殿,朕有事相商。”
陶及明很快穿戴好,坐上马车赶到了皇宫。
赵元任把一纸奏章交给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读。
陶及明认出了这字迹出自谁手,惊讶之余也很快把这封奏章的主干看了个清楚。
以边疆情况作为引子,顾家小子剖析了匈奴左右部早已挤压已久的矛盾,指出大齐完全可以与匈奴右部进行商贸,以往垄断商贸的匈奴左部必然会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进一步激化那两部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