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渡在黑色深海中不断下坠,看不清任何事物,好似永无尽头……
无尽的深海中出现了无数条半透明的手臂,无数的记忆碎片如同在水中追逐着,盘旋于他左右,发出星辰般的点点光芒。
那是他已经遗忘的数世记忆。
这些记忆中传递来了无数清晰的不甘,让顾文渡更加觉得自己之前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因为地府办公系统的善恶值结算错误,让毫无恶值的他每世都投胎至劣等运势的人身上。
无论人生开篇如何,最终都注定不得好死。
而地府也提出了赔偿:一是放弃所有恩怨投一个好胎,平安富足地过完一生。二是选择地府赠送的满级技能礼包回到原有世界逆天改命。
谁会选第一个,那多无聊……
顾文渡眉下黑色眼眸闪着光,笑起来就像春阳下荡漾的碧水,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逆天改命,那几个字听起来就舒服……
有几个记忆片段在他的脑中不断闪过:
“爹!您看看这是我写的大字!”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举着一张纸雀跃地向在堂屋里的男子跑去。
“来,让爹看看。吾儿这些日子勤奋练习确有所成效,只是这里……”男子与抱着女儿的妻子相视一笑,随后抱起了男童细细指点。
伴着窗外的蝉鸣阵阵,一切都显得岁月静好。
但转眼间,洁白的窗户纸上染上了道道鲜血……
“少爷!少爷!您还好么?”刹那间他的意识被一股巨力提出了深海。
伴着水滴的滴答声,顾文渡吃力地睁开了双眼。
他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粘稠的汗湿感,而鼻尖则是嗅到了一阵沾染着烟火的血腥味。
他此时正被一个穿着甲胄的中年男子抱着,两人骑在一匹马上掠过不计其数的房屋飞速向着城门奔去。
失神的瞳孔逐渐恢复了正常的大小。
顾文渡记起了这一世他的经历。
他的父亲出身寒门,最终状元及第,因为为人清正、文采冠绝天下而颇受当朝文人拥戴。
但皇帝荒淫无道,对他这样有名望的能臣忌惮无比,而父亲也看不下去皇帝的所作所为,屡次劝谏,最终父亲为无辜受罚的太子辩解了几句后,就被外放到了整个齐国最为边远的地带——泾州当太守。
泾州曾作为与北部匈奴交易的马市而繁荣,但是如今朝廷衰弱,匈奴屡度南侵所获颇丰,便不再与齐进行礼尚往来的交易。
泾州土地贫弱,物产不丰,即使作为北方重镇,也因军饷数克扣而愈发贫苦。
父亲初到时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但因此苦读农书,带领乡邻挖沟渠引水流灌溉农田,想要带着泾州子民过上好日子。
他也想重新训练军队,只是屡次上书请求钱粮都石沉大海,而没有钱军队的一切都无从谈起……
就算如此,泾州的一切依旧在逐渐好转,所有的泾州百姓发自内心感谢那个爱民如子的太守大人。
但是一年过后,一切都改变了。
齐熹帝因突如其来的重病倒下,整个齐朝立刻陷入混乱之中,诸皇子忙着夺权,整个朝廷都在经历新一轮的洗牌,而与此同时,探听到这个消息的匈奴首领拓尔寇立刻带着四十万匈奴大军悍然入侵。
作为北边重镇的泾州正是他们早已觊觎的首站。
漫天的箭雨以及喊杀声持续了八日。八千东拼西凑来的泾州杂兵足足抵挡了四十万匈奴八日。
但这八日也耗尽了泾州城最后的元气。
伴着第八天火一般璀璨的晚霞,泾州城破。
而年仅六岁的他按照先前的轨迹也将死于匈奴的追兵之下。被乱箭贯穿手臂、腹部、胸腔,坠马后痛苦地清醒着被踏为一团肉泥。
顾文渡清楚自己的处境,回了一句自己没事后也就减少了自己的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