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束钧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上床沿。他的身体基本由蚀质凝成,理论上不需要洗澡,吃下的食物也会被分解得一干二净。可他还保留着老习惯,好让自己感觉正常点。
祝延辰衣服叠得板板正正,放在床头,人则面朝墙壁躺着,呼吸轻而匀。他的睡姿正常了不少——祝延辰不再痛苦地蜷缩,整个人看起来沉静而放松。
他给束钧留了盏灯,昏黄的光照亮床沿,空气像是被蜂蜜腌透了。
想到他们曾是朋友,束钧有点奇异的感慨。脑子里那根绷得死紧的弦松了下来,至少在这一秒,他能在紧张、愤怒和恐惧中得到点安宁。
他轻手轻脚爬上床,才发现祝元帅又把自己裹成了被子卷。结合这人一整个白天的无精打采,束钧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朝背对自己的祝延辰撇撇嘴,相当自觉地用被子卷起身体,尽量平躺,好让自己睡着后老实点。
一时间,他俩挺像并排在煎锅里的两根春卷。
冷水一冲,束钧彻底平静下来。脑子里没了乱七八糟的思绪,他打了几个哈欠,睡得依旧很快。
可祝延辰没睡着。
他能感受到身边的床垫凹陷下去,束钧冲了澡,身上散出些属于肥皂的干净清香。这股味道带上体温,混成沉甸甸的生命力。现实的不真实感再次袭来,祝延辰恍惚了几秒。
随后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等待那人掉下床,哪想到这一睡便睡到了天亮。这一晚束钧和被子卷原地死斗,硬是把被子翻了个面,战火没有波及到祝延辰。
这是满足而幸福的一觉。然而祝元帅彻底清醒后,陡然生出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算了。他仔细扣好扣子,顺手将束钧乱伸的胳膊腿推回被子里。
一个小时过去,束钧被周一刺耳的尖叫吵醒。他顶着凌乱的白发坐起,爪子把床单抓出几个洞。发现祝延辰不在床上,他下意识紧张了两秒。
“早餐在桌上,还热着。”祝延辰坐在沙发椅上,正在操纵面前的巨型光屏。“水龙头没冷水了,我已经报给了潘哥,用的时候小心烫到。”
“哦。”束钧赤着上身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往盥洗室走。
阿烟还是那个阿烟,对细节的上心程度一如既往。若不是祝延辰的气质着实冷硬,束钧甚至想要回归当初的网上关系,跟他谈谈最近的情绪问题。
“这么早起,看什么呢?”反正闲着没事,束钧干脆一边刷牙,一边凑近光屏。
“黑鸟的新任务。”祝延辰没有掩饰的意思,他将屏幕调得倾斜了些,好让束钧看得更清楚。“我有点在意新闻播报的内容。”
“X市附近的新蚀沼,状况极为特殊。”束钧看着光屏上的数据,咬紧牙刷。“唔……是有点奇怪。”
如果它的状况真的特殊,一心求死的甜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这个大蚀沼是在甜锋消失后才出现的,时机未免过于巧合。
“你的想法?”束钧有了个大致猜测。
“甜锋说不定是被故意‘留下’的。”祝延辰的手指滑过光屏,凭空连接起两份资料。“她实力了得,执念也强。那个蚀沼虽然得到了她的脑,却无法百分百操控她的意识。”
“我确定,她毁掉X市后,应该是凭自己的意志停留在那里。”束钧擦擦嘴角的牙膏沫。“不过你这么一说,的确有点奇怪。要是有人意外发现了她,蚀沼的进化情况肯定会曝光。就算她能隐藏自己,这也是个可能出问题的点。”
这对藏起来的危险蚀沼——假如它们真的存在——极其不利。按道理,人们发现得越晚,它们进化起来越轻松。
“这个想法有个前提。如果拥有脑的蚀沼独自游荡,驱散容易暴露的同类的确是上策。”
祝延辰拇指按上嘴唇,漆黑的眸子被光屏的微光映亮。
“但如果它们已经习惯了彼此沟通,拥有一定程度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