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说:“这是你们第一次见,你就是受她一个礼也是该的。我是受过这个苦的,你且领姑娘去说些体己话。”早有张大太太安排了人,引二人到偏厅去了。
不说张老太太与邢夫人那里一个有意示好,一个着意奉承相谈甚欢。只说迎春与那婆子到偏厅后,那婆子才抬头仔细看着迎春,仿佛要把迎春印到脑子里一样,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姑娘这些年受苦了吧?”
迎春心里一时热一时冷,听了这话只问:“家里就只有、只有你一个人吗?”婆子这才想起迎春对自己亲娘几乎一无所知,小心拉住迎春的手,一长一短地告诉起来。
原来迎春亲娘姓李,几代的家生子出身,最是个容貌秀丽、性子沉静的,心又细、手又巧,一选到当年张淑英跟前就是二等丫头,等张淑英出嫁就做了陪嫁丫头。及至到了贾府,青鸾与张嬷嬷一里一外地把持住东大院,让张淑英省了不少力气,越发离不得她,就自己做主给她开了脸。
那青鸾也是个实心为主的,并不挑三窝四,也不象平儿待王熙凤一样主子在前面得罪人她买好,仍一心一意地以张淑英为重,贾赦成了捎带。这个实性子倒得了贾赦的眼,张淑英去后贾赦到她房里多起来。谁知这青鸾心中对贾赦没护好自己小姐有了怨言,竟自己要给张淑英守三年孝,并不兜搭贾赦。及至青鸾怀孕、产女去世,李婆子知道的就不详尽了。
接着李婆子又说些自己家中的光景,除了青鸾,她还有二子一女,两个儿子因着青鸾忠心为主的缘故一个在庄子里当庄头,一个在府里做小管事,都已成家生子。青鸾的妹妹被张老太太放了奴籍,外聘给了个杂货铺的掌柜的,也有一儿一女。说到此李婆子又掉下泪来:“倒是你娘,人人说她是个巧的,我倒想着她不如不巧的好,不能和她妹妹似的聘给外头做正头娘子,好歹有条命在,让我也有个念想。”
迎春一行听她说,自己一行哭,听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由小声哭泣变成了涕泪滂沱。慌得李婆子一个劲赔不是:“都是我让姑娘伤心了,是我不会说话。好姑娘,如今你在贾家大太太身边过日子,万不能露出对你娘的思念来,别让贾大太太心里膈应。”又道:“今天见了姑娘,我也了了心愿。今后姑娘少不得要在这府里走动,有我在没得让姑娘低了身份,等明天我就和大太太告老,和你、和我家老头子去庄子上找二小子去。”
迎春听了哪里肯依:“断没有这个理,没听说有女儿不认亲娘的,我娘没得早,直到今天才知道还有娘的亲人,有什么好不好看的?好歹让我尽尽心。”李婆子劝她:“有姑娘这话,就是青鸾没白生你一场,我也知足了。只要姑娘好,我家又不是过不得,何必让姑娘点了贾大太太的眼?”迎春想起探春的姨娘家里,自己早就封了舅老爷,在府里处处张扬,更觉得李婆子明理。
一时邢夫人要回去,张老太太苦留用饭,邢夫人道:“第一次认门,本该伺侯老太太用饭。可我在府里刚接了管家的差事,事儿忙乱不说,也怕我们老太太受了委屈。”张老太太虽然看不上贾母不让儿媳妇伺侯就吃不下饭的作派,也不为难邢夫人,只好说一定要多走动。
又道:“我实在稀罕巧姐儿,多抱来我看。”贾赦答应回去就收拾东西,让巧姐儿过几天来小住。一行人才或笑或泪地回府不提。
贾政带领二房的人搬到东大院不久,就把围墙按图拆掉,修园子的事儿比先前顺利许多,倒让王夫人把搬出荣禧堂的气平了不少。只还是没有得用之人,只能抓着贾珍父子不放,指东指西,让他父子二人怨声载道。
贾赦磨了平郡王这些天,见他虽然有时变变脸,仍然肯随叫随到,加上园子修得他心烦,一时想了个主意,又把平郡王拘到忘情楼来。
“父亲。”平郡王仍是礼貌周全,浅青色的衣袍束条白玉腰带,只挂了一块玉佩压袍角,显是长身玉立。